炼气四层的修为彻底稳固,体内灵力湖泊波澜微兴,神识覆盖如网,三十丈内风吹草动皆映于心。程烈端坐于铜镜前,由小安子伺候着换上那套略显宽大的亲王常服。镜中之人,面色依旧带着几分刻意维持的苍白,但那双深邃眼眸中偶尔掠过的精芒,却昭示着内里的蜕变。
苏影依旧是一身素雅王妃翟衣,立于门侧,气息沉静如水。只是今日,她发髻间多了一支样式古朴的墨玉簪,簪头隐有流光转动,平添几分神秘。
“今日宫宴,程谨必有动作。”苏影的声音清冷如常,却带着笃定,“楼兰使团亦非善类,萨仁虽暂居王府,其心难测。”
程烈整理着袖口,目光平静:“跳梁小丑,何足道哉。他们若想借这场宫宴生事,我便让他们知道,如今的烈王府,已非昔日可任人拿捏。”
马车再次驶向皇城。沿途戒备森严,气氛比之上次观礼更为凝重。麟德殿的喧嚣隔着宫墙隐隐传来,丝竹管弦,觥筹交错,却掩盖不住那弥漫在空气中的无形硝烟。
二人依旧被引至偏殿。此次偏殿内人数更少,除了几位真正边缘化的宗室,便只有他们。显然,皇帝有意将这对“特殊”的夫妇隔绝在核心圈层之外,却又让他们处于一个能“观览全局”的位置。
正殿之内,灯火辉煌,歌舞升平。皇帝程昊高踞龙椅,面容在晃动的珠旒后看不真切。三皇子程谨坐于左下首,与几位重臣谈笑风生,目光却不时扫向偏殿,带着毫不掩饰的阴冷。楼兰正使阿依汗与圣女萨仁坐于右侧客位,阿依汗面带微笑,与周遭官员应酬,萨仁则依旧轻纱覆面,安静品茗,仿佛超然物外,只有偶尔抬眸间,那清澈的目光会似无意地掠过偏殿方向。
程烈与苏影安坐角落,面前矮几上摆放着精致的宫廷御膳,却无人动筷。程烈闭目养神,实则神识早已如同无形的触手,悄然蔓延出去,捕捉着正殿内流淌的每一丝气息,每一句低语。
“……北境军报,林崇旧部似有异动……”
“……哼,一群残兵败将,翻不起浪花。倒是那青霖仙藤……”
“……陛下尚未决断,看来对那碎片亦是看重……”
“……三殿下似乎已有定计……”
“……楼兰人……所图非小……”
零碎的信息汇聚,勾勒出水面下的暗流。程谨果然在暗中推动碎片交换,并试图借此打压北境军中残存的“烈王”势力。而楼兰使团,则稳坐钓鱼台,以仙藤为饵,静待大胤内部做出抉择。
酒过三巡,气氛看似愈发融洽。就在一曲歌舞方罢,余音袅袅之际,三皇子程谨忽然站起身,手持金杯,面向龙椅躬身一礼。
“父皇,”程谨声音洪亮,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激动,“今日四海宾朋齐聚,共襄盛举,儿臣见猎心喜,愿献丑一番,以助酒兴!”
皇帝程昊目光微动,淡淡道:“哦?谨儿欲献何艺?”
程谨微微一笑,目光扫过全场,最终定格在偏殿方向,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久闻七弟妹出身异士,想必身怀绝技。今日佳宴,何不请七弟妹下场,与我府中一位粗通武艺的门客,切磋一番助兴?也好让我等凡夫俗子,开开眼界。”
来了!
偏殿之内,所有目光瞬间聚焦于苏影身上!程谨果然发难!而且直指苏影!他要当着各国使臣和满朝文武的面,逼苏影出手,要么让她暴露实力来历,要么让她当众出丑,无论哪种结果,都能沉重打击程烈本就岌岌可危的声望,甚至可能牵连出更多秘密!
殿内顿时响起一阵窃窃私语。谁都知道烈王妃来历不明,三皇子此举,分明是蓄意刁难!
皇帝程昊眉头微蹙,并未立刻表态,目光转向偏殿。
苏影端坐不动,仿佛未闻,只有那墨玉簪上的流光,似乎微不可察地加快了一丝。
程烈心中冷笑,程谨果然还是这般下作手段。他正欲开口代为回绝,身旁的苏影却忽然轻轻按住了他的手。
那指尖冰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镇定。
苏影缓缓起身,对着正殿方向微微屈膝,清冷的声音如同玉磬轻鸣,瞬间压下了殿内的嘈杂:“三殿下盛情,臣妾本不应推辞。然,今日乃国宴,舞刀弄枪,恐惊圣驾,亦非待客之道。”
她话语平和,却直接将程谨的“助兴”定义为“舞刀弄枪”,并抬出了“惊圣驾”、“非待客之道”的大义。
程谨脸色一沉,正要反驳,苏影却话锋一转,继续道:“不过,三殿下既然有此雅兴,臣妾若一味推拒,反倒显得小家子气。不若……换一种方式如何?”
“何种方式?”程谨眯起眼睛。
苏影目光平静地迎上他的视线,缓缓道:“素闻三殿下门下能人异士辈出,精通诸般杂学。臣妾不才,于‘辨物’一道略有涉猎。可否请三殿下任取殿内一物,由臣妾蒙上双眼,仅以手触、鼻嗅、耳闻,道出其来历、材质、乃至……些许过往?若臣妾侥幸言中,便算博诸位一笑;若是不中,臣妾自罚三杯,向三殿下赔罪,如何?”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
蒙眼辨物!不仅要说出材质来历,还要道出“过往”?这岂是“略有涉猎”所能形容?这分明是近乎通玄的手段!
程谨眼中也闪过一丝惊疑不定。他没想到苏影会提出如此匪夷所思的比试方式。他对自己府中网罗的奇人异士颇有信心,但苏影这般要求,实在超出常理。
皇帝程昊眼中掠过一丝兴味,开口道:“准。”
圣口已开,程谨无法再改口,只得硬着头皮道:“便依七弟妹所言!”他目光扫过身旁一名幕僚,那幕僚会意,立刻起身,自怀中取出一块用锦帕包裹的物件,小心翼翼地上前,置于殿中空地早已备好的桌案之上。那物件被锦帕覆盖,看不清形态。
两名内侍上前,用一条厚厚的黑色绸带,仔细为苏影蒙住了双眼。
整个麟德殿,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蒙着双眼、身姿窈窕的王妃身上。楼兰使团方向,阿依汗嘴角噙着一丝玩味的笑容,萨仁则微微坐直了身体,那覆面轻纱无风自动了一下。
程烈神识紧紧锁定那桌案上的物件,心中亦是凛然。他虽知苏影不凡,但这蒙眼辨物,还要追溯“过往”,实在玄乎。他暗中沟通天机匣,那白色“映照”之力蓄势待发,若有不测,哪怕暴露,也要护苏影周全。
苏影在内侍的引导下,缓步走至桌案前。她伸出素白纤手,轻轻揭开了锦帕。
锦帕之下,是一块巴掌大小、色泽暗沉、形状不规则的铁牌,表面锈迹斑斑,刻着一些模糊不清的奇异纹路,看起来年代极为久远,并无甚出奇之处。
殿内众人大多面露疑惑,不解程谨为何拿出这么一块破铁牌。
苏影的指尖,轻轻触碰在那铁牌冰凉的表面。她的动作极其缓慢,轻柔,仿佛在抚摸情人的面庞。指尖划过那些锈迹和纹路,偶尔停顿。
时间一点点流逝,殿内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忽然,苏影的手指在某一道极其细微的划痕处停下。她微微侧首,仿佛在倾听什么。
片刻后,她收回手,面向龙椅方向,清冷开口,声音不大,却如同惊雷,炸响在每个人耳边:
“此物,非铁,乃‘玄阴星髓’熔炼而成。产自极北万丈冰原之下,千年凝结一滴。其上纹路,非是雕刻,乃天然形成之‘噬魂符文’。”
她顿了顿,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洞穿岁月的沧桑:
“此物曾浸透三百七十四名修士精魂,其最后一位主人,乃前朝魔道巨擘‘血煞老祖’,于一百八十年前,被大胤太祖皇帝程破军,亲手斩于龙首原。此铁牌,应是当年血煞老祖随身信物之一,沾染其临死前无尽怨煞之气,故虽灵气尽失,然阴煞犹存,久持伤身。”
话音落下,整个麟德殿,死一般寂静!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块不起眼的铁牌,又看看那蒙着双眼、依旧平静伫立的苏影!
玄阴星髓!噬魂符文!血煞老祖!太祖皇帝!
这些只存在于古老典籍和传说中的名字,被她如此轻描淡写地道出!甚至连浸染的精魂数量、最后一位主人、陨落时间地点,都说得清清楚楚!
这……这怎么可能?!她真的是蒙着眼吗?!
程谨脸色煞白,身体微微晃动,他身旁那名献上铁牌的幕僚更是冷汗涔涔,几乎瘫软在地!这铁牌的来历,就连他也是费尽心力才从古籍中查到只言片语,根本无法确认其细节!苏影所言,与那古籍记载竟分毫不差,甚至更为详尽!
皇帝程昊猛地坐直了身体,珠旒晃动,那双深邃的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死死盯住苏影!
楼兰使团处,阿依汗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凝重。萨仁覆面轻纱下的呼吸,似乎也急促了一分。
偏殿之内,程烈心中亦是翻江倒海!他虽知苏影神秘,却也未料到其手段竟如此通天!这已非简单的“辨物”,而是近乎“追溯因果”、“窥探时光”的逆天神通!
苏影缓缓抬手,解下了蒙眼的绸带,那双清冷的凤眸平静无波,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她看向脸色惨白的程谨,淡淡道:“三殿下,不知臣妾所言,可对?”
程谨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皇帝程昊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意味:“烈王妃……好眼力。”他目光深沉,仿佛要将苏影里外看穿,“此物,确是太祖年间所获战利品,封存于内库已久。今日,倒是借王妃之口,重见天日了。”
他挥了挥手,示意内侍将铁牌收起,目光在苏影和程烈身上停留片刻,最终朗声道:“烈王妃慧眼独具,当赏!赐玉如意一对,东海明珠十斛!”
“谢陛下隆恩。”苏影盈盈一拜,姿态从容。
经此一事,殿内气氛彻底改变。所有人再看向苏影的目光,已充满了敬畏与忌惮。程谨精心策划的发难,反而成了苏影扬名的垫脚石,他自己则颜面尽失,如同跳梁小丑。
程烈看着苏影平静退回的身影,心中波澜起伏。他知道,经此宫宴,苏影这“烈王妃”的身份,将再无人敢轻易挑衅。而他们在这皇城漩涡中的处境,也因此变得更加微妙与危险。
皇帝那深不可测的目光,楼兰使团的凝重,程谨的怨毒……都预示着,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宫宴杀局,暂以苏影的惊世手段破局。
但真正的较量,显然才刚刚开始。程烈端起面前微凉的酒杯,一饮而尽。眸中,寒芒乍现。
这盘棋,越来越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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