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城南散修私塾。
赤焰散人的私塾位于城南一处偏僻的院落，比起火源学院的恢弘气派，这里显得简陋许多。院墙上爬满了火荆棘，门口只挂着一块木牌，上面潦草地写着赤焰道场四个字。
吴亿跟着爷爷走进院子，里面已经有十几个少年在打坐修炼，年纪大多和他相仿，衣着朴素，一看就是平民子弟。
院中央，一个身材魁梧、赤发如火的中年男子正盘坐在一块赤红色的巨石上，闭目调息。他周身隐隐有火灵气流转，显然修为不俗。
吴老上前一步，恭敬行礼：“赤焰前辈，老朽带孙儿前来拜师。”
赤焰散人缓缓睁眼，目光如炬，在吴亿身上扫了一眼，淡淡道：“测过灵根了吗？”
吴亿连忙回答：“测过了，五行上品凡灵根。”
赤焰散人眉头一挑：“五行灵根？倒是常见。”
旁边几个少年闻言，低声议论起来。
“五行灵根？那不是杂灵根吗？”
“听说修炼速度很慢……”
“不过听说某些特殊功法适合五行灵根……”
赤焰散人抬手示意众人安静，随后对吴亿道：“把手伸过来。”
吴亿依言伸手，赤焰散人双指并拢，在他腕脉上一搭，一缕火灵气探入他体内。片刻后，他收回手，微微点头：“灵根确实均衡。”
吴亿心中一喜，连忙问：“前辈愿意收我吗？”
赤焰散人沉吟片刻，道：“学费二十块灵石一年，包基础功法，但不包丹药、符箓。若你能接受，今日便可入门。”
吴亿看向爷爷，吴老毫不犹豫地掏出准备好的灵石，恭敬递上：“请前辈收下。”
赤焰散人接过灵石，随手一挥，收入袖中，随后对吴亿道：“从今日起，你便是我赤焰道场的弟子。记住，修行之路，天赋固然重要，但毅力才是根本。”
吴亿郑重叩首：“弟子谨记！”
赤焰道场的修行生活，远比吴亿想象的艰苦。
每日天未亮，他便要起床，徒步穿过半个火源城，赶到城南的私塾。赤焰散人讲究“晨修火气”，认为日出时分火灵气最盛，最适合修炼火系功法。
吴亿盘坐在院中的赤红巨石旁，按照赤焰散人传授的《赤焰诀》吐纳呼吸，感受体内微弱的灵力流转。五行灵根的修炼速度确实比单灵根慢，每次引气入体，灵气都会在五脏六腑间分散，难以凝聚。
“五行灵根，需平衡五气，不可偏废。”赤焰散人曾这样指点他，“你若强行专注火系，反而会伤及肺金、肾水，得不偿失。”
因此，吴亿的修行方式与其他弟子不同。他要兼顾五行运转，修炼速度自然慢了许多。
私塾里的弟子大多出身贫寒，但即便如此，吴亿仍是其中最穷的一个。
每日带的干粮，也不过是几块硬邦邦的粗粮饼，连一颗最低阶的“养气丹”都买不起。
而其他弟子，虽然家境一般，但至少偶尔能服用丹药辅助修行。
“喂，吴亿，你这破鞋还能穿？”一个名叫赵大山的少年嗤笑着，故意踩了踩他露出的脚趾，“要不要师兄我借你一双？”
旁边几个弟子哄笑起来。
吴亿抿了抿嘴，没吭声。他知道，赵大山是私塾里天赋最好的弟子之一，火系上品凡灵根，修炼速度比他快得多，已经接近炼气三重。
“别理他们。”一个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吴亿回头，看到一个瘦高的少年站在不远处，面容冷峻，眼神淡漠。
——林寒，私塾里最神秘的弟子。
林寒很少与人交谈，修炼时也总是独自一人。据说，他曾经是某个小家族的子弟，后来家族遭难，才沦落至此。
“谢谢。”吴亿低声道。
林寒没说话，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随后转身离开。
吴亿望着林寒离去的背影，心中有些疑惑。这个沉默寡言的少年，为何会突然帮自己说话？
不过，他很快收回了思绪，继续专注于修炼。
赤焰散人传授的《赤焰诀》虽是基础功法，但对于吴亿这样的五行灵根来说，修炼起来格外吃力。他必须小心翼翼地平衡体内五行，稍有不慎，就会导致灵气紊乱，甚至反噬自身。
“五行相生相克，不可偏废。”
吴亿默念着赤焰散人的教诲，尝试将吸入体内的灵气均匀分散至五脏。
午时，休息间隙。
私塾的弟子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有的吃着带来的干粮，有的则掏出几枚灵钱，凑在一起买些低阶丹药分食。
吴亿独自坐在角落，默默啃着硬邦邦的粗粮饼。
这时，赵大山带着几个跟班走了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咧嘴一笑：“吴师弟，修炼得怎么样啊？五行灵根是不是特别厉害？”
旁边一个弟子立刻接话：“那当然厉害！修炼速度得惊人，三个月了还在炼气二重打转！”
众人哄笑起来。
吴亿握紧了拳头，但最终只是平静地抬头，道：“赵师兄若是有空指点，师弟感激不尽。”
赵大山一愣，没想到吴亿竟不恼，反而顺势接话。他哼了一声，故作高深道：“五行灵根本就是废灵根，再怎么练也是白费功夫！我劝你啊，趁早回家种地算了！”
吴亿没有理会赵大山的嘲讽，只是低头继续啃着干粮。他知道，逞口舌之快毫无意义，唯有实力才能让这些人闭嘴。
然而，赵大山见他不回应，反而更加得意，伸手就要去抢他手里的饼：“吃这种猪食，难怪修为停滞不前！”
吴亿猛地抬头，眼神一冷，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
就在赵大山的手即将碰到饼的瞬间——
“啪！”
一道寒光闪过，赵大山的手腕被一枚石子精准击中，痛得他“嗷”地一声缩了回去。
“谁？！”赵大山怒目四顾。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林寒靠在不远处的树下，指尖还夹着一枚石子，神色淡漠。
“林寒！你什么意思？！”赵大山怒道。
林寒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冷冷道：“吵。”
赵大山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显然对林寒有所忌惮。他咬了咬牙，最终恶狠狠地瞪了吴亿一眼：“算你走运！”
说完，他带着几个跟班悻悻离开。
吴亿看向林寒，心中疑惑更甚——这个素来独来独往的少年，为何屡次帮自己？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低声道：“多谢。”
林寒淡淡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吴亿想了想，试探性地问道：“林师兄，你……为何帮我？”
林寒沉默片刻，终于开口：“看不惯他们罢了。”
林寒说完那句话后，便闭上眼睛继续调息，显然不愿再多谈。
吴亿识趣地退开，心中却对这个神秘的师兄多了几分好奇。
下课后，其他弟子陆续离开，吴亿却没有直接回家。他绕到城南的集市，在一家低阶符箓铺前停下脚步。
“掌柜的，今天还有活干吗？”他探头问道。
铺子里，一个满脸皱纹的老者抬头看了他一眼，哼了一声：“又是你？上次研磨火纹砂磨得粗细不均，害我废了两张符纸！”
吴亿连忙赔笑：“上次是我不熟练，这次一定仔细！”
老者叹了口气，从柜台下掏出一袋赤红色的矿石丢给他：“去后院，把这些火纹砂磨成细粉，要均匀，不能有颗粒。工钱八灵钱。”
“谢谢掌柜！”吴亿接过沉甸甸的袋子，快步走向后院。
研磨火纹砂是个苦差事。这种矿石蕴含微弱火灵气，研磨时会产生灼热感，普通人根本受不了。但吴亿修炼过《赤焰诀》，对火灵气有一定耐性，虽然手指仍被烫得发红，但至少能坚持下来。
他蹲在后院的石臼旁，握着石杵一下下研磨，汗水顺着脸颊滴落。
“要是能突破到炼气三重，或许就能接更赚钱的活了……”他暗自想着。
天色完全暗下来时，吴亿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
吴老正坐在灵灯下绘制符箓，见他回来，抬头问道：“今天怎么这么晚？”
吴亿擦了擦额头的汗，从怀里掏出八枚灵钱放在桌上：“去符箓铺打了会儿工。”
吴老眉头一皱：“修行要紧，别耽误修炼。”
吴亿笑了笑：“放心吧爷爷，我没落下功课。”说着，他盘腿坐下，运转《赤焰诀》，让体内微弱的灵力流转一周天，驱散疲劳。
吴老见状，没再多说，只是默默将一碗灵米粥推到他面前。
吴亿捧起碗，小口喝着，忽然问道：“爷爷，今天道场的林寒帮了我两次，但态度很冷淡，我觉得他有些奇怪。”
吴老放下手中的符笔，眼中闪过一丝追忆之色。他轻声道：
“寒枫林氏……当年在火源城也算小有名气，虽比不上那些大门大派，但家传的《寒霜诀》颇有独到之处。”
吴亿惊讶道：“林寒既然是修真家族出身，为何会沦落到散修私塾？”
吴老摇摇头：“几年前寒枫林氏不知怎么的，一夜之间全族被灭，只逃出几个小辈。这林寒，想必就是其中之一。”
吴亿心头一震，不由想起林寒那双冷若冰霜的眼睛——那不是一个少年该有的眼神，而是经历过生死大难的沉寂。
吴老拍了拍孙子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小亿，你可以试着和他交个朋友。这些修真家族出来的子弟，见识、功法、阅历都比普通散修强得多。若能得他指点一二，对你修行大有裨益。”
吴亿迟疑道：“可他性子那么冷，怕是不愿与人来往……”
吴老笑了笑：“越是孤僻的人，内心越是渴望认同。你只需以诚相待，不必刻意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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