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馗不甘地吼道:“可是这厮……”
黑无常打断他,低声道:“陛下说了,对方……手持‘道理’……虽非我阴司之理,却亦是天地间一‘道理’……强行以‘力’破之,于规则有损,反而不美。陛下自有计较。”
钟馗闻言,虽然依旧愤愤不平,却也不敢违逆冥帝旨意,只得狠狠瞪了林渊一眼,悻悻然地收起了鬼头大刀。那些被冻结的煞气怨力也缓缓回流,但明显黯淡了不少,需要时间恢复。
白无常则转向林渊,冰冷道:“冥帝陛下认可‘渊债之庭’于奈河范围内的……‘临时管辖权’。然,阴司核心事务,轮回重地,望阁下暂勿插手。彼此相安无事,是为上策。”
这算是冥帝方面暂时的、不情愿的让步和划界。承认你在这河边一亩三分地的特殊性,但核心利益你不能碰。
林渊点了点头,并未得寸进尺。他知道,目前的力量对比下,这已是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逼得太紧,引来冥帝真身关注,绝非好事。
黑白无常再次躬身,带着一脸憋屈的钟馗及其鬼兵,缓缓退入奈河,消失不见。
庭园外再次恢复平静。
但林渊知道,这平静之下,暗流更加汹涌。冥帝的“认可”是有条件的,钟馗的梁子也算结下了。而更深处,那个“m”烙印的看门人,或许也正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
他坐回王座,感受着庭园内新吸收的“纯净遗忘能量”以及从钟馗那里“稽查”来的部分煞气——这些已被规则净化为无主的“罚没资产”。
“末幽”轻声道:“看来,冥帝选择了暂时的克制。他或许也在观望,想看看你这套‘规则’,究竟能走多远,又能对那……更深层的‘东西’,造成何种影响。”
林渊目光幽深。
“那就走下去看看。接下来,我们需要一个‘案例’。一个能真正触及核心债务矛盾,又能让冥帝乃至更深层存在都无法忽视的……大案。”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无尽虚空,仿佛在搜寻着合适的目标。
而与此同时,在奈河下游,某个被遗忘的角落,一座古老的石桥无声横跨。桥头,一位老妪正熬煮着汤药,她的目光似乎穿越了时空,落在了渊债之庭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期待与……忧虑。
庭园在短暂的冲突后重归寂静,但空气中弥漫的规则张力却并未消散。冥帝的默许、钟馗的愤懑、孟婆的交易,如同几股不同的暗流,在奈河之下交汇。林渊深知,这脆弱的平衡需要一个新的、足够分量的支点来打破或巩固。
他需要那个“大案”。
就在林渊借助“纯净遗忘能量”和新增算力,再次尝试梳理那“巨锁”与“废墟之海”的模糊信息时,一道极其特殊、微弱却带着不容忽视的“优先级”的信号,穿透了层层规则阻隔,直接叩响了庭园的法则核心。
这信号并非来自绝望的债务体,也非来自阴司的试探。它冰冷、精确、带着一种非人的绝对逻辑,其编码方式竟与那“议会结构体”有几分相似,却又更加古老和……权威。
信号的内容简洁无比:
申诉。
申诉方:‘枉死城’集体债务权益代表(临时授权)。
被申诉方:‘轮回殿-功过司’、‘第十殿转轮王’(流程执行方)。
事由:质疑‘功过核算’算法系统性 偏差,涉嫌人为制造‘功德赤字’,非法延长魂体滞留期,收取超额‘轮回滞纳金’。
信息量巨大!
枉死城!那里聚集着大量阳寿未尽、横死而怨气难平的亡魂,是阴间着名的“老赖”聚集地,也是债务纠纷最复杂的区域之一! 轮回殿-功过司!这是直接负责核算亡灵一生功过,决定其轮回待遇乃至债务余额的核心部门! 转轮王!十殿阎罗之一,司掌轮回转世,是冥帝之下权力最大的实权人物之一!
这个申诉,直接将矛指向了阴间最核心、最敏感的流程——轮回定价!
这已不仅仅是债务纠纷,这简直是在质疑整个阴司运行的基石!
“末幽”的火焰剧烈摇曳:“这不可能!枉死城的亡魂大多意识混沌,怨气缠身,怎么可能形成如此清晰、带有逻辑编码的集体申诉?这背后一定有……”
“推手。”林渊接话,眼中暗金符文飞速流转,“而且,这个推手,非常了解规则,甚至熟悉‘最初之契’的某些编码习惯。”
他瞬间想起了那个在河底被反噬湮灭的“议会结构体”。它们同样精通计算与规则漏洞。难道还有残余?或者有更古老、更强大的类似存在,在利用这个机会?
无论背后是谁,这个案子,正是他需要的!
“受理。”林渊没有任何犹豫。
几乎在他做出决定的瞬间,庭园外的奈河水剧烈翻腾,比钟馗来时更加汹涌!一股庞大、威严、带着六道轮回无尽沧桑气息的意志降临了!
一道模糊却无比威严的虚影出现在河面上,身穿帝王衮服,面容模糊不清,唯有目光如同旋转的轮回盘,深邃无比,正是转轮王的投影!
“林渊!”转轮王的声音如同万魂呼啸,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枉死城怨魂,神智不清,所言岂可轻信?此申诉无效!轮回功过,乃天地大道,岂容你这新立之庭妄加干涉!”
这是直接来自阴司最高层的压力!
林渊平静应对:“申诉是否有效,需经本庭仲裁程序判定。转轮王陛下若认为申诉无效,可提交证据,参与仲裁辩论。单方面宣布无效,不符合程序。”
“程序?”转轮王的虚影散发出恐怖的压力,“轮回就是最大的程序!本王执掌轮回,便是程序本身!”
“依据‘最初之契’,万物皆可契,万债皆可溯。”林渊毫不退让,“轮回流程,亦是一种契约。既为契约,便可审计。陛下若自信流程无误,何必阻挠仲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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