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是一个穿着笔挺黑色制服、戴着金丝眼镜、手里拿着一个不断闪烁着数据光芒的平板的身影。他看起来像是一个高级经理人，但身上散发出的深渊气息却冰冷而强大。
“吾乃第九深渊资产处置部特别调查员，编号739。”他推了推眼镜，声音冰冷而专业，“根据《深渊资产回收条例》第11条第3款，现对贵庭园进行二次评估。请开放部分数据接口，配合调查。”
他的目光扫过庭园外围那些正在进行的、混乱不堪的债券交易，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和……贪婪？
显然，第九深渊注意到了这里的异常金融活动。它们或许对“不良资产”本身没兴趣，但对这种能够将不良资产“证券化”、“流动性化”的金融创新手段，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林渊心中冷笑。果然来了。
他并未完全开放数据接口，而是操控庭园，将一份经过美化、突出“高风险高回报”但隐藏了核心“颠覆性”条款的债券说明书，投射到对方面前。
“本庭正在进行正常的金融市场探索试验。”林渊的声音透过庭园法则传出，“所有活动均在相关规则框架内进行。贵部门如有合作意向，可按规定申购。”
那调查员739快速浏览着说明书，手指在平板上飞快划动，进行着复杂的计算。
“风险模型……无法精确构建……估值体系……与传统迥异……但……潜在利润率……”他喃喃自语，眼中数据流飞速闪烁。
最终，他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丝职业化的笑容：“很有趣的产品。虽然风险极高，但符合我部门‘风险投资’板块的业务范围。我部门愿意以……战略投资者的身份，认购一批债券，并希望获得……区域性承销代理权。”
他图穷匕见！不仅想买，还想拿到代理资格，将这种债券推广到第九深渊的其他区域去！
这无疑是与虎谋皮！但也是将第九深渊的利益与庭园进行深度捆绑的机会！
林渊思索片刻，回应道：“可讨论。但代理权需竞标，且本庭保留最终解释权和风控权。”
“可以。”调查员739爽快答应，似乎对自身的谈判能力和深渊的实力极有信心，“我们会尽快提交认购方案和代理竞标书。希望合作愉快。”
说完，他带着手下，再次深深看了一眼那些债券交易，转身消失在黑暗中。
第九深渊的威胁，似乎暂时因利益而转化为了“合作”的可能？
但林渊知道，这比明刀明枪更加危险。第九深渊是想要吞下整个金融创新的红利，甚至可能在未来反客为主，夺取债券的控制权。
压力来自四面八方：深渊老赖、第九深渊、未知的仲裁庭、还有那看门人和审计者……
而三个标准周期的期限，也在一天天临近。
就在期限将至的前夕。
那名最初认购债券的战神残骸，突然发出了强烈的意念波动，主动联系庭园！
“庭主！俺……俺发现了个东西！”它的意念带着激动和恐惧，“就在俺的老巢下面！埋得很深！以前从来没感应到！是……是刚才俺用你给的债券碎片试图感应抵押品状态时……偶然共鸣发现的！”
“什么东西？”
“像是一个……巨大的、冰冷的……‘服务器’残骸？”战神残骸的描述有些混乱，“上面有很多复杂的纹路……还有……还有一个被砸掉一半的标记……好像……好像是一个……‘m’？”
林渊的心脏猛地一跳！
m？ 服务器残骸？ 在这深渊废土之下？
他立刻下令：“位置！立刻带我去看！”
然而，就在战神残骸即将传递坐标的瞬间——
嗡！！！
那道冰冷的、纯白色的光芒再次降临！
这一次，它无比凝聚，直接照在了战神残骸的身上！
“检测到异常信息流波动。涉及高位格禁忌信息。依据《信息安全管理条例》草案，现予以屏蔽及记忆清除。”
“不！等等！那是——”战神残骸发出惊恐的呐喊。
但白光过后，它的眼神变得一片茫然，刚才的发现已经被彻底抹去。
而那白光并未离开，而是再次聚焦于林渊和庭园。
三个标准周期已到。
那个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时限已到。‘渊债之庭’之主，请即刻携带相关材料，随吾等前往——最高商业与命运仲裁庭！接受关于‘深渊解放债券’的……聆讯！
白光化作一道巨大的、由无数天秤和法典虚影构成的传送门，矗立在庭园之前！
强制传唤！
没有任何回旋余地！
林渊看着那传送门，又感受了一下脚下大地深处那可能存在的、与“m”有关的服务器残骸。
他知道，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刚刚开始。
他整理了一下衣袍，对“末幽”留下最后一道指令：
“守好家业。等我回来。”
然后，他一步踏出，毅然走入了那白光构成的传送门之中。
光芒一闪，他与传送门一同消失不见。
只剩下庭园，悬浮在深渊废土之上，等待着未知的结局。
传送的光芒并非柔和，而是一种冰冷的、剥离一切的纯粹秩序之光。林渊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被从庭园中硬生生抽离，投入了一条由无数飞速流转的契约条文和法律典籍构成的湍急河流。时间与空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只有绝对的“规则”本身作为航道。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永恒，那令人晕眩的流动骤然停止。
光芒散去，林渊发现自己站在一个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广阔空间之中。
这里没有上下左右的概念，脚下是光滑如镜、倒映着无数星辰运转轨迹的黑色地面，头顶（或者说四周）是无数缓缓旋转的、巨大无比的天秤虚影。
每一架天秤都庞大到足以衡量星辰，一边托盘空着，另一边则承载着一个个缩小的、正在运行中的世界文明虚影，其兴衰成败、善恶功过皆化为细微的数据流，成为衡量其“价值”或“债务”的砝码。
安静是这里的主旋律，只有天秤偶尔发出的、极其细微的平衡校准声，如同宇宙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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