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步触摸到规则之弦的奥妙，并未让林越立刻获得翻天覆地的力量。恰恰相反，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清晰地认识到自身的渺小与知识的无涯。那丝由三色能量拧成的规则之弦，脆弱得如同晨露，操控起来更是如同稚子挥舞千钧巨锤，精神力消耗巨大且效果微乎其微。
随后的几天，林越将大部分时间都投入到了地下控制室深处，由凯尔紧急改造加固的“规则静研室”内。这里被层层奥术屏蔽法阵和地球带来的特殊吸波材料包裹，力求隔绝内外一切能量与信息交换。
工作台上，不再是复杂的机械零件或能量回路图，而是换成了各种最基础的材料样本——铁锭、木块、清水、沙砾，甚至还有几株艾拉提供的、处于不同生长阶段的“节点二代”麦苗。
林越闭目凝神，意识沉入精神海，小心翼翼地引导着【生机之源】的能量，注入【奥术之根】。淡绿与暗金光芒交织，规则的知识碎片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再次开始有序排列。【净土之胚】则如同最忠诚的卫士，稳固着他的精神核心，过滤着信息的洪流。
当那丝三色规则之弦再次于他意念中凝聚成型时，他将其缓缓探出，目标是一杯普通的清水。
指令依旧简单——“结构……短暂有序。”
规则之弦拂过水面。
没有冰霜，没有沸腾。
但在林越高度集中的感知中，那杯水内部，无数水分子那永不停歇的、无规则的布朗运动，仿佛被按下了片刻的暂停键，呈现出一种极其短暂、极其脆弱的局部有序状态！这种有序并非冻结，而更像是一种“倾向性”的引导，连一秒钟都无法维持便轰然消散，水杯依旧平静如初。
实验成功，但林越眉头微蹙。效果比上次对铁锭的“微效强化”还要微弱和短暂，精神力的消耗却丝毫未减。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刚刚学会字母的孩童，面对着一本以星辰为文字写就的鸿篇巨着，连读懂一个标点符号都无比艰难。
“老板，数据记录下来了！”一旁的凯尔盯着密密麻麻的传感器读数，虽然无法直接感知规则层面，但通过物质最微观的反馈，他依然能捕捉到那违背常理的瞬间，“水分子运动方差在0.003秒内下降了0.15%！虽然瞬间就恢复了，但这证明规则干涉确实生效了！”
他兴奋地推了推眼镜：“根据能量守恒和熵增定律，要维持这种局部有序，理论上需要注入额外能量或信息，但我们监测到的能量波动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老板，你这是在用‘信息’或者说‘规则’本身，直接改写局部区域的物理表现！这太不可思议了！”
林越缓缓睁开眼，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只是最粗浅的触碰，距离‘改写’还差得远。而且，消耗太大了。”他感觉刚才那一下，精神力的消耗堪比指挥一场小规模战斗。
“入门最难！只要找到了路，后面就是熟能生巧和能量积累的问题！”凯尔倒是信心满满，“老板，你需要更多的练习，也需要更深入地理解那些规则知识。我觉得，或许可以从一些更‘基础’、更‘概念化’的规则入手，比如……‘指向性’？或者‘轻微的斥力’？”
林越若有所思。凯尔的建议很有道理。直接干涉物质微观结构确实太难，或许可以从一些更偏向“场”和“关系”的规则开始尝试。
接下来的时间里，林越在凯尔的辅助下，开始了枯燥而艰难的练习。他尝试用规则之弦去轻微地“定义”一支箭矢的“指向性”，让其射出后能微调轨迹；尝试在身前布下一层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斥力”场，阻挡灰尘的落下。
失败远多于成功。大多数时候，规则之弦刚刚探出便溃散，或者根本无法引动任何实际效果。偶尔一两次成功的案例，其效果也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且消耗依然巨大。
但林越没有气馁。每一次失败，每一次微小的成功，都让他对规则之弦的感知更加清晰，对【奥术之根】知识的理解也更深了一分。他能感觉到，自己正在一条正确的道路上蹒跚学步。
与此同时，领地的运转并未停歇。在格鲁姆的主持下，与特管局“界碑”前哨站的对接显得“融洽”而“高效”。联合巡逻定期开展，共享的魔物活动数据也确实帮助领地规避了几次小规模的骚扰。格鲁姆甚至按照林越的吩咐，以“领地建设遇到技术瓶颈”为由，向泰山指挥官“请教”了一些关于能量稳定和材料强化方面的“常识性问题”，姿态放得很低。
泰山对此似乎颇为受用，提供了一些不算核心、但确实实用的技术指导，并再次强调了“界碑”秩序力场对领地安全的“重要性”。一切看起来，都在向着特管局所期望的、“合作者”安心在其羽翼下发展的方向前进。
然而，林越在规则静研室内的一次次微小尝试，尽管竭力屏蔽，那规则层面的微弱涟漪，终究还是无法完全掩盖。
……
“界碑”内部，主控中心。
指挥官泰山看着屏幕上再次弹出的、关于b-7区域（领主府及地下）的异常报告，眉头锁得更紧了。
报告显示，该区域在过去的72小时内，陆续出现了十七次极其短暂、强度远低于警戒阈值、但性质高度相似的未归类高维信息扰动。扰动模式呈现出一种……“学习”和“尝试”的特征，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笨拙地练习着某种涉及基础规则的操作。
“又是这种信号……”泰山手指敲击着控制台，“频率在增加，虽然强度依旧很低，但这种持续性……不像偶然现象。”
他调出了该区域的所有监控数据——能量读数、生命体征、通讯记录……一切正常。林越男爵大部分时间待在地下，据说是沉迷于古代奥术技术的研究；他的地精工程师和德鲁伊助手也各自忙碌；领地建设有条不紊；与巡逻队的合作也无可挑剔。
一切看起来都合情合理。
但泰山心中那丝职业性的警觉却挥之不去。这些微弱扰动的性质太特殊了，与他已知的任何力量体系都不吻合。是某种未被记录的古代遗物被激活了？还是那个林越男爵，在暗中搞什么名堂？
“启动‘微光’协议，对b-7区域进行深度信息扫描，优先级：低。扫描模式：被动接收，避免打草惊蛇。”泰山最终下达了指令。他决定稍微提高一点关注度，但还不值得为此大动干戈，尤其是在对方目前表现“良好”的情况下。
“微光”协议悄然启动，无形的信息收集力场如同更加细腻的蛛网，向着领主府及地下区域蔓延而去。
……
规则静研室内，林越刚刚完成了一次失败的尝试，试图赋予一小块木料“短暂的浮空”特性，结果规则之弦在靠近木料时便莫名紊乱、消散。他疲惫地揉了揉额头。
就在这时，【净土之胚】的种子虚影忽然传递来一丝极其微弱的警示波动，并非针对危险，而是感知到了一种极其隐晦的、带着“审视”和“分析”意味的外部意念扫描，如同有无形的视线试图穿透层层屏蔽，窥探室内的奥秘。
林越心中一凛，立刻停止了所有规则层面的尝试，将精神海归于平静，三枚种子光华内敛。
“凯尔，立刻停止所有敏感数据的外传和记录，切换到伪装模式。”林越低声道。
“明白！”凯尔反应迅速，立刻在控制台上操作起来，将所有关于规则实验的真实数据加密隐藏，同时模拟出正常的奥术能量研究和材料测试的能量波动。
那无形的扫描力场在静研室外徘徊了片刻，似乎未能发现什么异常，最终缓缓退去。
林越眼神微冷。特管局……果然还是察觉到了吗？虽然只是最微弱的迹象，但这足以敲响警钟。
他的规则之路，必须在更深的隐匿中前行。
“看来，我们需要一个更安全的‘试验场’了。”林越看向凯尔，心中已然有了一个新的计划。一个位于领地之外，甚至可能……位于两个世界缝隙之间的，绝对隐秘的试验场。
规则的弦音已悄然拨动，尽管微不可闻，却已引起了监听者的注意。未来的博弈，将不仅仅在明面的刀光剑影，更在这无声的规则与信息层面，悄然展开。
第200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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