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没更新,抱歉哈,补更两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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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山迎宾正殿“栖霞阁”内,熏香袅袅。千年灵木雕琢的梁柱散发着沉静的冷香,巨大的落地琉璃窗将苦情树流淌的金辉过滤成柔和的光斑,洒落在光洁如镜的墨玉髓地板上。
然而,此刻殿内流淌的空气,却并非纯粹的肃穆与谈判的张力,而是掺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带着灼热倾慕的暗流。
主位之上,涂山红红赤发如焰,素白的长裙纹丝不动,赤金色的眼眸平静地扫视全场,那股焚尽八荒的无形威压便是涂山最坚实的后盾。
雅雅坐在红红右下首,冰蓝色的长发随意披散,一手支着下颌,冰蓝色的眼眸里满是不加掩饰的不耐烦,指尖无意识地缠绕着一缕寒气,将面前玉盏中的清茶冻出了一层薄冰。
容容则端坐于红红左下首,墨绿色的长发今日用一根镶嵌着星辉石的银簪精心绾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修长的颈项。
她穿着一件素雅的月白色广袖长裙,裙摆绣着若隐若现的、如同水波涟漪般的银色暗纹,沉静的气质如同深潭古玉,温润内敛,却又散发着令人无法忽视的智慧光华。
此刻,容容的对面,端坐着此次来访的主角——来自北地“玄冰宫”的少主,寒澈。他身形挺拔,穿着一身裁剪合体的冰蓝色锦袍,袍袖和领口用银线绣着繁复的雪花与冰棱纹饰,华贵而内敛。
面容英俊,鼻梁高挺,薄唇微抿,一双冰蓝色的眼眸如同万载玄冰雕琢而成,深邃而锐利,此刻却毫不掩饰地、如同最精准的探针般,聚焦在容容身上。
周身散发出的妖力波动沉稳而强大,带着一股源自极寒之地的凛冽气息,让殿内温度都似乎下降了几分。他身后侍立着两位气息同样不弱的老者,显然是玄冰宫的长老级人物。
洽谈的核心,是关于北地一种罕见冰属性灵矿“玄魄晶”的开采权与涂山星纹钢供应的长期协议。寒澈的声音清冷悦耳,如同冰玉相击,对条款的分析、对利益的把握都显示出深厚的底蕴和精明。
然而,他的话语间,却总在不经意处,巧妙地流泻出对容容个人的、远超合作关系的关注。
“……容容小姐对地脉灵流与矿产伴生规律的见解,实在令寒澈叹服。”
寒澈端起玉盏,冰蓝色的眼眸直视着容容,里面闪烁着毫不掩饰的欣赏,“这份洞察秋毫、见微知着的能力,放眼妖界年轻一辈,恐无人能及。” 他的赞美直白而有力,并非客套的恭维。
容容眼帘微抬,碧色的眼眸平静无波,如同深潭倒映着岸边的风景,不起丝毫涟漪。她微微颔首,声音清泠依旧,听不出情绪:“寒少主过誉。涂山之责,在于维系流通,明察秋毫乃分内之事。” 她巧妙地将赞美引回涂山的职责,不着痕迹地划清界限。
寒澈唇角微勾,似乎并不在意容容的疏离,反而更添兴致。他放下茶盏,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发出清脆的微响,目光更加专注地锁定容容:“合作之事,玄冰宫诚意十足。然则……”
他话锋一转,冰蓝色的眼眸中流泻出一丝带着温度的、近乎直白的倾慕,
“寒澈此行,更为涂山三小姐的风采所折服。容容小姐智慧无双,风华绝代,实乃寒澈生平仅见。不知……” 他顿了顿,声音放得更低沉了些,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磁性,“涂山与玄冰宫之间,除了这矿产交易,是否……还有更深的缘分,可以缔结?”
联姻的可能性!
这暗示已近乎赤裸!
栖霞阁内的空气瞬间凝滞了一瞬。红红赤金色的眼眸深处,一丝冰冷的锐芒一闪而逝,如同熔岩表面掠过的寒光。雅雅缠绕寒气的指尖猛地一顿,冰蓝色的眼眸眯起,看向寒澈的目光如同在看一块即将被冻裂的石头,毫不掩饰其中的警告与厌烦。
侍立在容容身后阴影里的陈暮,身体骤然绷紧!如同一张瞬间拉满的弓弦!碧色的瞳孔因极致的惊骇与一种猝不及防的剧痛而急剧收缩!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随即又以疯狂失控的速度在胸腔里擂动!每一次撞击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狠狠砸在他的耳膜上!
他听到了什么?
那个英俊、强大、背景显赫的妖族少主……在向容容姐姐求爱?(不行了,写到这里我都笑成一坨了(′▽`???))
用那种毫不掩饰的、充满占有欲的、仿佛容容姐姐是某种稀世珍宝般的目光看着她?
提出……联姻?
一股混杂着巨大酸楚、尖锐嫉妒和冰冷恐惧的洪流,如同决堤的冰河,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堤坝!他死死地低着头,视线死死钉在自己靛蓝色短衫的下摆上,仿佛要将那布料烧穿。
指甲不受控制地、深深地、狠狠地掐进了紧握的掌心!锐利的刺痛感传来,掌心瞬间被刺破,温热的、粘稠的液体渗出,浸湿了布料,带来一丝短暂的、近乎自虐般的清醒。
然而,这点清醒根本无法抵御那汹涌而来的、如同万蚁噬心般的痛苦!
寒澈那带着磁性的、充满倾慕的话语,每一个字都如同烧红的钢针,反复地、狠狠地扎进陈暮的耳中,刺入他的心底!
“风华绝代……”
“智慧无双……”
“更深的缘分……”
“缔结……”
这些赞美之词,像淬了蜜糖的毒刃。他无法否认寒澈话语中的真实性——容容姐姐确实风华绝代,智慧无双!
然而,当这些赞美从一个如此强大、如此耀眼、如此“相配”的异性口中说出,带着赤裸的求爱意味时,它们便化作了最残忍的刑具,将陈暮心底那份隐秘而卑微的爱意,连同他所有的自尊,一同钉在了名为“不自量力”的耻辱柱上,反复鞭挞!
他不敢抬头,不敢去看容容姐姐此刻的表情,更不敢去看那个光芒万丈的寒澈少主。他只能像个最卑微的影子,将自己更深地缩进角落的阴影里,用指甲掐破掌心的剧痛,来对抗那几乎要将他撕裂的心痛。
牙齿死死咬住下唇内侧,浓重的铁锈味在口腔中弥漫,混合着心头滴血的苦涩。
容容面对寒澈这近乎直白的暗示,甚至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碧色的眼眸依旧沉静如深潭,清晰地倒映着寒澈那张写满自信与倾慕的英俊脸庞。
她缓缓放下手中一直未曾饮用的茶盏,动作优雅从容,广袖微拂,带起一丝微不可查的清风。
“寒少主谬赞,容容愧不敢当。” 她的声音清泠依旧,如同山涧清泉,带着一种奇异的抚平燥热的力量,清晰地流淌在寂静的大殿中,“涂山立世之本,在于维系妖界平衡,庇护弱小生灵。容容身为涂山一员,所思所虑,唯有涂山治下之安宁,万千生灵之福祉。”
她的目光平静地迎上寒澈那双充满热切的冰蓝色眼眸,里面没有羞涩,没有恼怒,只有一种洞悉世情的了然而疏离。
“至于个人之事,” 容容的唇角极其轻微地向上弯起一个清浅的、却如同隔开千山万水的弧度,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容容心系涂山,无意他顾。联姻之议,关乎两族气运,非儿戏,更非容容一人可决。寒少主若有诚意,当着眼于眼前玄魄晶与星纹钢之利,方为正途。”
滴水不漏,无懈可击!
既未直接驳斥寒澈的面子,也未给对方留下丝毫遐想的空间。她将话题牢牢锁定在“涂山责任”与“合作本身”上,用最温和也最坚定的姿态,将那“更深的缘分”轻轻拂去,如同拂去衣袖上不存在的尘埃。
那份从容与智慧,仿佛世间一切情爱纠葛,在她那浩瀚的思维版图中,都不过是需要被精确处理的、微不足道的变量。
寒澈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冰蓝色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错愕与阴沉。显然,他未曾料到容容的拒绝会如此干脆,如此不留余地,且理由如此……冠冕堂皇,让他无从反驳。他身后的两位长老也交换了一个眼神,眉头微蹙。
红红赤金色的眼眸中,那丝冰冷的锐芒悄然散去,化为一丝几不可察的放松。
雅雅则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指尖缠绕的寒气嗤地一声消散,小声嘀咕了一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声音虽低,但在场皆是修为高深之辈,清晰可闻。
寒澈的脸色瞬间阴沉了几分,但他终究是玄冰宫少主,城府极深。他迅速收敛了情绪,冰蓝色的眼眸恢复了之前的深邃,只是那看向容容的目光中,倾慕未减,却多了一层势在必得的征服欲和一丝被拒绝的阴郁。
他端起玉盏,掩饰性地抿了一口,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清冷,只是少了几分温度:“容容小姐心系苍生,境界高远,寒澈佩服。合作之事,自当以涂山利益为重。细节之处,还需……”
后续的谈判话语,如同隔着一层厚重的水幕,模糊不清地传入陈暮的耳中。他依旧死死地低着头,保持着侍立的姿势,身体僵硬得如同石雕。
掌心的刺痛感依旧清晰,温热的液体似乎还在渗出,粘腻地包裹着他的手指。然而,这肉体上的疼痛,与他心中那翻江倒海、如同被凌迟般的痛苦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容容姐姐那滴水不漏的拒绝,并未给他带来丝毫的宽慰,反而像一把更锋利的匕首,将他心中那点卑微的幻想彻底斩碎,也让他更清醒、更残酷地看清了自己与寒澈之间那令人绝望的天堑!
他悄悄地、极其轻微地抬起一点眼帘,视线如同最怯懦的偷窥者,飞快地扫过殿内。
他看到寒澈端坐于华贵的锦袍之中,身姿挺拔如松,举手投足间带着一种源自血脉和实力的绝对自信。那身冰蓝色的锦袍,料子闪烁着柔和的灵光,显然非凡品,衬得他愈发尊贵不凡。
他指尖偶尔流转的冰蓝色妖力,沉稳而强大,带着一股冻结灵魂的凛冽,仅仅是逸散出的一丝波动,就让陈暮感到呼吸凝滞,如同面对着一座无法逾越的冰山!玄冰宫少主……北地最强大的势力之一……未来的妖界巨擘……
而自己呢?
陈暮的目光落在自己靛蓝色的、浆洗得有些发白的涂山制式短衫上,落在那双沾着些许泥土的普通布鞋上。一个寄人篱下、仰仗涂山庇护才能生存的人类少年。
体内那点可怜的引气修为,在寒澈那浩瀚如海的妖力面前,渺小得如同萤火之于烈日!腰间那枚温润的玉佩,是容容姐姐的馈赠,是他唯一的珍宝,却也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依附者的身份。
至于寿元……那更是深不见底、令人窒息的绝望深渊!
力量、地位、财富、寿元……一切的一切!
寒澈所拥有的,都是他陈暮此生都无法企及的奢望!
寒澈可以光明正大地表达倾慕,可以提出联姻的“可能”,即使被拒,他依旧是高高在上的玄冰宫少主,依旧拥有无限的可能和漫长的岁月去等待或追求。
而他陈暮呢?
他连在心中默念那个名字,都觉得自己肮脏不堪!觉得那是对容容姐姐的一种亵渎!一种最不自量力的痴心妄想!
强烈的自卑感如同冰冷的、带着倒刺的藤蔓,瞬间缠绕上他的四肢百骸,勒得他几乎窒息!那藤蔓越收越紧,刺入骨髓,带来一种深入灵魂的、名为“自惭形秽”的剧痛!
他觉得自己像一只误入凤凰巢穴的、满身泥污的土鼠。他的爱意,他那些隐秘而炽热的、在无数个深夜紧握玉佩才能压抑的悸动,在此刻寒澈那耀眼光芒的映照下,显得如此的……龌龊!如此的……下贱!如此的……可笑至极!
“连仰望……都是一种奢望吗?”
一个冰冷的声音在他灵魂深处绝望地嘶鸣。
“你凭什么?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对她心存妄念?”
巨大的痛苦和自我厌弃如同黑色的潮水,瞬间将他彻底淹没。栖霞阁内金碧辉煌,熏香袅袅,谈判的声音还在继续。
而侍立在阴影角落里的少年,却如同被整个世界遗弃的孤魂,身体微微颤抖着,脸色惨白如纸,碧色的眼眸深处,翻涌着爱而不得的绝望、深入骨髓的自卑、以及对自身这份“肮脏”爱意的极致厌弃。
掌心的伤口似乎麻木了,唯有心头那道被残酷现实撕裂的、深可见骨的伤痕,在无声地滴血、溃烂。
他紧握着拳头,指甲更深地陷入血肉,仿佛只有这自毁般的痛楚,才能稍稍抵消那几乎要将他灵魂都碾碎的、无言的比较带来的灭顶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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