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狗蛋脖子上的血迹还在渗,一滴顺着锁骨滑进衣领。他没去擦,手指反而按了按那道温热的痕迹——和梼杌脖子上暴起的黑纹,频率一样。
“不对劲。”他低吼,“不是酸雨伤的,是它在叫魂!”
话音未落,梼杌猛然仰头,脖颈拉长到近乎断裂的程度,原本挂满修士衣物的长颈鹿形态瞬间扭曲。黑色符文如藤蔓疯涨,缠住它的四肢、躯干,皮肤寸寸剥落,露出底下旋转的暗涡。那漩涡不吞光,也不吐光,就那么静静转着,像一口没有底的井。
地面开始塌陷。裂缝从梼杌四蹄蔓延,水泥块、钢筋、半截路灯柱子全被吸进去,连声音都没留下。
李狗蛋脚下一空,差点栽进坑里,猛地抽出腰间最后一包辣条,撕开就往嘴里塞。闭眼。
十万次人生模拟开启。
风穿过耳膜,时间凝成冰渣。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七次失败,系统反馈全是红字:“能量不匹配”“情感共振缺失”“至情之物未激活”。
第九万九千九百九十八次——画面闪出狐九儿小时候的模样,雪夜,破庙,一只巴掌大的小兽蜷在角落发抖。她蹲下,把怀里最后半块煎饼掰碎,轻轻推过去。小兽嗅了嗅,抬头看她,眼睛亮得像星子。
然后她哭了。第一滴泪,正落在它额心。
李狗蛋睁眼,辣条还没咽下去,嘴一咧:“操,原来是老相好。”
他一把抓过防滑粉罐子,混着嘴里嚼了一半的辣条渣,在空中狠狠划拉。粉末飞扬,竟真勾出个模糊影像:雪夜破庙,小女孩喂食小兽,泪珠滚落。
“它不是工具!”李狗蛋大吼,“它是你第一个朋友!”
那画面刚成型,就被梼杌身上的黑暗漩涡一口咬碎。
李狗蛋被反震之力掀飞,后背撞上一堆废墟,肋骨咔的一声闷响。滑板残片卡在石缝里,雷劫珠微光闪烁,像是快断气的心跳。
“九儿!”他咳着喊,“别愣着!它认你!”
狐九儿早冲了出去。她袖口一翻,琉璃瓶碎在掌心,血混着泪洒向漩涡中心。
“若你记得光明,”她声音发颤,“就回来!”
血泪触到黑涡的刹那,整片空间嗡鸣炸响。冲击波横扫,李狗蛋眼前一黑,耳朵里全是尖锐啸叫。再睁眼,看见狐九儿跪在漩涡边缘,手伸进那团黑暗,指尖血流如注。
“你要毁我一次就够了……”她嗓音嘶哑,“别再带走别人!”
漩涡猛地一顿。
静了。
一秒,两秒。
第三秒,黑纹开始退潮。一层层剥开,像蛇蜕皮。最终,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探出来,浑身湿漉漉地抖,耳朵贴着脑袋,眼神怯生生的。
是幼年梼杌。
它抬头,看见狐九儿,喉咙里滚出一声呜咽,踉跄爬过去,用脑袋轻轻蹭她染血的手掌。
李狗蛋瘫在废墟上,喘得像条咸鱼。他盯着天上那点残余的彩虹糖雨,忽然笑出声:“哎哟我去,刚才那一幕要是录下来,能卖三界热搜榜首三天。”
狐九儿没理他,抱着小梼杌,手指一下下顺它后颈的毛。那道黑符留下的淡痕还在,但不再蠕动,只是安静地趴着,像一道旧疤。
“你小时候真胖。”她低头说,“比现在好看。”
小梼杌哼唧两声,把脸埋进她怀里。
李狗蛋挣扎着坐起来,摸了摸空荡荡的辣条袋,叹了口气:“老子辛辛苦苦模拟十万次,结果救场靠的是眼泪和回忆杀?这系统是不是偷偷改过算法?”
他话音刚落,脑内警报突响。
【检测到混沌反噬残留】
【来源:梼杌体内碎片】
【建议:立即清除】
“清个屁。”李狗蛋骂道,“刚醒就抽它血,你是魔鬼吗?”
系统沉默。
他撑着废墟站起来,走过去蹲下,伸手戳了戳小梼杌的耳朵。小家伙抖了抖,没躲。
“喂,小长颈鹿。”李狗蛋咧嘴,“你还记得辣条不?上次你背炸弹当外卖,老子拿一箱香辣味哄你,你啃包装袋啃了半小时。”
小梼杌眨眨眼,突然张嘴,吧唧两下,做出咀嚼动作。
李狗蛋一拍大腿:“记性不错!来,以后跟我混,天天管够。”
狐九儿抬眼看他:“你又打什么坏主意?”
“我能有什么坏主意?”李狗蛋一脸无辜,“就是觉得吧,它这体型适合当坐骑,脖子长,视野好,还能晾衣服——你看之前那些道袍挂得多整齐。”
“你想得美。”
小梼杌抬头,冲李狗蛋“嗷”了一声,尾巴轻轻摇了摇。
李狗蛋嘿嘿一笑,刚要说话,忽觉指尖一痒。
低头一看,一缕黑丝从梼杌鼻尖飘出,细如发丝,却带着刺骨寒意。他反应极快,一把捏住,黑丝在他指间扭动,像活物。
“操!”他猛地甩手,黑丝断成两截,半截落地即燃,烧出一股焦臭味;另半截钻进他指甲缝,瞬间消失。
李狗蛋脸色变了。
他抬起手,指甲盖下隐约浮出一道黑线,正缓缓往血肉里钻。
“没事。”他迅速把手揣进裤兜,咧嘴,“可能是灰。”
狐九儿盯着他,没说话。
小梼杌却突然躁动,抬头猛嗅空气,喉咙里发出低吼。
远处,时空隧道的微光一闪,像是有人在调试频率。
李狗蛋站在废墟边缘,外卖服破了三个洞,左肩渗血,右手插在裤兜里,指尖传来蚂蚁爬般的麻痒。
他望着怀里的小梼杌,笑着说:“你以后别乱吃东西,尤其是长得像快递单的东西。”
小梼杌打了个喷嚏。
狐九儿把头靠在他肩上,轻声说:“它听不懂。”
李狗蛋嗯了一声,没动。
风吹过来,最后一个空辣条袋从他腰间飘起,打着旋儿飞向裂开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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