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狗蛋的手指还捏着那根未开封的辣条,掌心发烫,像攥了一块刚从微波炉里拿出来的铁片。他没再看炼丹炉,也没理阿喵僵在半空的尾巴。时间倒了七次,每一次炸炉都发生在泪珠落下的第三秒,防滑粉封不住通风口,夹具卡不住气流,银带缠不住命运。
他转身就走,滑板还没拆下来,雷劫珠还在前端嗡鸣。他知道这次不能回实验室了——再试一百次,阿喵还是会抖尾,炉子还是会炸,碎片还是会飞进风管,冷血医生还是会笑。
得换个地方,换个方式。
婚礼现场的钟声正好敲响第一下。
教堂顶楼的铜钟晃了晃,社恐雷劫缩在后面,整个雷云都在打摆子,电弧噼啪乱跳,把彩带烧出几个焦洞。底下宾客抬头看了一眼,又低头继续鼓掌,没人知道这团雷云有多怕人。
“我……我不行。”雷劫的声音像是从井底传上来,“那么多人看着,万一劈歪了,他们又要骂我。”
李狗蛋一脚踩上钟楼边缘,滑板轮子卡进石缝稳住身形。他没说话,蹲下来,撕开辣条包装袋,把里面那层银色防滑粉全倒在雷核上。粉末沾电,泛起一圈淡蓝光晕。
“没人要你劈谁。”他说,“今天你不准杀人,只能跳舞。”
雷劫一愣:“跳舞?”
“听。”李狗蛋竖起耳朵,“婚礼音乐响了——一二三,四二三,四三三,四。跟着节拍放电,不是劈人,是打拍子。你当自己是dJ,不是天罚。”
钟楼下,牧师开始念誓词。新人牵手站定,背景乐缓缓流淌。李狗蛋抬起脚,用滑板轮子敲击钟架铁条,一下一下,清脆有力。
“来,跟上。”他说,“一二三——四!抬手!放电!”
雷劫哆嗦着,一道细弱的电光“啪”地窜出去,偏了三十度,直接把花架上的百合烤成了炭灰。
“偏了。”李狗蛋不急,“再来。别想结果,就想节奏。”
第二道雷光还是歪,但近了些,擦过教堂尖顶,在瓦片上留下一道焦痕。
第三道,已经开始收敛。
第四道,竟和音乐的小提琴音阶撞了个正着,嗡地一声共鸣,整座钟楼都震了震。
“对了!”李狗蛋咧嘴一笑,“就是这个感觉!继续!”
他把剩下的辣条包装袋全撕碎,撒向空中。防滑粉随风扩散,在音波共振下形成一张看不见的导能网,像无数细线牵引着雷云的每一次震颤。
底下新人交换戒指的瞬间,地面猛地裂开。
几条半透明的触手从地底钻出,扭曲着扑向主礼台,速度快得连影子都没留下。宾客尖叫,牧师后退,新郎一把将新娘拽到身后。
雷劫当场僵住,雷云凝滞,电光熄灭。
“别停!”李狗蛋大吼,滑板猛砸钟架,“一二三——四!抬手!放电!”
他跳上滑板,轮子顺着钟楼斜檐冲下,一边疾驰一边数拍。触手离礼台只剩两米,他猛地甩出最后一撮防滑粉,粉末在空中划出弧线,精准落在雷核表面。
“现在!”
雷劫闭眼,全身一抖。
轰——!
一道粗壮的紫色雷柱从天而降,不偏不倚砸在触手群中央。电光炸开,呈球形向外扩散,瞬间将所有触手电成焦灰,飘散如雪。
屏障成型了。
紫色雷光如罩,静静悬浮在教堂上空,映得所有人脸上都泛着紫晕。新人抱在一起,牧师举着圣经傻笑,宾客们鼓掌欢呼,有人掏出手机直播,弹幕刷成一片“雷劫dJ在线打碟”。
李狗蛋喘着气,滑板停在钟楼边缘。他抬头看去,雷云还在,颜色比刚才暗了些,但没逃。
“你没劈歪。”他说。
雷劫颤巍巍地问:“真……真的吗?”
“真的。”李狗蛋笑了,“而且节奏还挺准。”
他刚想松口气,眼角忽然扫到屏障中心——那里浮现出一串流动的星图坐标,像是由雷光自行编织而成,正以某种频率向外辐射信号。
他心头一紧,立刻摸向腰间,最后一撮防滑粉已经用完。他改用指尖蘸了点辣条油,迅速在空中画了个反向符阵,试图封锁信号外泄。
可晚了。
四面八方突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机械般的冷静:
“多谢引路。”
是冷血医生。
“你们亲手打开了通往核心的大门。”声音仿佛从每一寸空气里渗出来,“那道雷声,不只是屏障——它是一次精准的定位广播。坐标已接收,融合程序,启动倒计时。”
李狗蛋站在原地,手指还悬在半空,辣条油滴落在石砖上,滋啦一声冒起小烟。
他抬头看天。
雷云缓缓下沉,蜷在钟楼角落,电弧微弱,像耗尽了力气的萤火虫。它喃喃道:“我……我好像没劈歪?”
李狗蛋没回答。
他知道,这一次的胜利,不是终结,而是地图的展开。社恐雷劫第一次愿意站出来,第一次用雷声守护而非惩罚,第一次在人群面前没有逃跑。
可也正是这份勇气,被利用了。
他默默解下腰间最后一个空灵宝袋,抖了抖,里面只剩一张皱巴巴的辣条优惠券。他把它塞进雷劫核边的一道缝隙里,动作轻得像给小孩掖被角。
“下次。”他说,“咱们换个节拍。”
雷云轻轻颤了一下,没说话。
教堂里的掌声渐渐平息,宾客开始退场,新人被伴郎伴娘簇拥着走向后厅。李狗蛋站在钟楼边缘,风吹起他褪色的外卖服,腰间的空袋子哗啦作响。
他没走。
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全宇宙的时间逆行,随时可能降临。
而这次,他不能再一个人扛着十万次模拟往前冲了。
得有人一起。
雷云微微闪了闪,一缕细弱的电弧,悄悄缠上了他的滑板轮子。
李狗蛋低头看了眼。
轮子上,那道电弧像条小蛇,慢慢绕了一圈,停在雷劫珠旁边,不动了。
他伸手摸了摸滑板前端,雷劫珠还在嗡鸣,频率比平时慢半拍,像是在等什么。
远处,教堂的电子钟突然跳了一下。
数字从11:47变成11:46。
又变回11:47。
再变回11:45。
李狗蛋盯着那钟,呼吸放轻。
他知道,这不是故障。
是倒计时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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