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狗蛋的手掌还贴在地面，那滴血已经钻进金纹的中心，像一滴墨落进旋转的星河。他没急着动，也没急着喊谁，只是盯着眼前那片漆黑的系统界面——它不像死机，倒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嘴，憋着一口气说不出话。
他知道，刚才那一波节奏共鸣不是终点，是钥匙开了门，门后却站着更黑的屋子。
“记忆压缩体？”他低声念了一句，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问地上的辣条渣，“所以老子这一年睡出来的满级，不是系统给的？是……我自己攒的？”
没人回答。风也没有。连肩头的小橘都还在打呼噜，尾巴一下下扫着他脖子，痒得他想笑。
可他笑不出来。
他闭上眼，脑子里突然蹦出那个下午——妹妹躺在病床上，呼吸机滴滴响，他蹲在角落，手里捏着最后一包过期辣条，油纸都皱了，手指发抖。那时候他根本不知道什么系统，只知道这包辣条是今天唯一能让她笑一下的东西。
“给你留了一口。”他说完，把辣条掰开，小心翼翼塞进她干裂的唇间。
眼泪掉下来的时候，他自己都没察觉。
现在，那股温热又从掌心窜上来，顺着胳膊往心口爬。他猛地睁眼，指尖狠狠按进金纹中央。
“我不是在靠系统变强。”他声音不大，却像锤子砸进冰面，“我是被这些破事养大的。”
话音落，整个数据空间嗡了一声。
黑屏裂了。
不是炸开，是一道细缝，从中间缓缓撑开，像有人掀开了盖子。紧接着，无数光点涌出——全是画面：他躺在出租屋地板上打呼，下一秒身上灵气暴涨；他边骑滑板边啃辣条，防滑粉自动画出护阵；他在早餐摊蹭饭，顺手用煎饼果子摆了个聚灵局……
全是他以为“运气好”的瞬间。
全是系统偷偷记下的“日常”。
“操……”他咧了咧嘴，差点哭出来，“合着我躺平的日子，都在给我打工？”
他还没笑完，系统深处突然传来一阵抽搐。
黑色数据流没断，反而开始疯长，像藤蔓一样缠住那些记忆光点，一根根绞紧。冷血医生的声音从裂缝里挤出来，这次不笑了，也不装AI了，直接冷冰冰甩出一句：“你以为温情就能破解防火墙？情感是漏洞，不是密钥。”
李狗蛋没理他。
他抓起一把防滑粉，撒向半空。粉末悬浮，映出一排虚幻键盘。
“老冷啊。”他一边搓手一边说，“你搞医的，最讲逻辑对吧？那我问你——如果一句话说自己是假的，那它到底是真是假？”
键盘上，他用辣条渣一笔一划写下：
**“这句话是假的。”**
字刚落，黑色数据流猛地一顿。
病毒开始读取。
第一层判定：若为真，则其内容声明自身为假 → 矛盾。
第二层判定：若为假，则其内容应为真 → 仍矛盾。
第三层、第四层、第五层……病毒疯狂复制，每一层都想算清这句话，结果全卡在同一个死循环里，越分裂越多，越算越乱，最后整片数据洪流凝成一团粉色的球体，悬在半空，一鼓一鼓地跳。
像颗心脏。
李狗蛋盯着它，眉头一跳。
“这玩意儿……怎么还带心跳的？”
话音未落，姬冷月突然抬手捂住胸口，脸色白了一下。
“不对劲。”她低声道，“这频率……跟我当年泡在毒潭里的时候一样。”
她往前走了一步，指尖轻轻碰上那颗粉色心脏。表面光滑如镜，一触，裂开一道紫痕，里面浮现出画面：一个小女孩蜷在池底，四周毒液翻滚，她咬着牙不哭，只一遍遍对自己说：“不能死，死了就没人怕我了。”
姬冷月的手抖了一下。
“所以……你造的病毒，也会记得疼？”她冷笑，“那你干嘛还要控制一切？怕再被人扔进池子里？”
心脏跳得慢了半拍。
冷血医生的声音终于变了调：“别碰它！”
李狗蛋却笑了。他撕开一包芥末味辣条，慢慢凑近心脏，让那股冲鼻子的味儿一点点散开。
“老冷，你说你想造个无病世界。”他晃着辣条，“可你现在搞出来的东西，会疼，会怕，会记住小时候谁对你笑过——这不就是活人吗？你不是在消灭痛苦，你是在复制它。”
心脏猛地一缩。
冷血医生的投影在裂缝中剧烈闪烁，手指掐进虚空，声音发颤：“……闭嘴！没有控制，就没有秩序！没有实验，就没有进步！你们懂什么——我亲眼看着他们死在我面前，一根针都救不了！”
“所以你就变成拿别人试药的疯子？”李狗蛋把辣条往地上一丢，“可你忘了，第一个想救人的，从来不是医生，是那个守在床边、连辣条都要掰两半分的人。”
心脏停了一瞬。
然后，轻轻跳了一下。
不是攻击，不是爆炸，就是那么一下，像谁在梦里听见了熟悉的声音，下意识回应。
姬冷月站在原地，机甲能量微弱闪烁，她没动，也没说话，只是看着那颗心，仿佛看见了自己藏在毒药背后的那只手。
李狗蛋缓缓抬起手，掌心旧伤再次渗出血珠。他没擦，任由血滴落，正好砸在心脏表面。
血没被吸收，反而像水珠落在热锅上，**滋**地一声蒸发，留下一个小小的焦痕。
心脏抖了一下。
冷血医生的身影开始崩解，声音断断续续：“你……毁不了……系统核心……我才是……真正的……”
话没说完，投影碎了。
可那颗心还在跳。
李狗蛋蹲下，盯着它，忽然说：“你不是病毒，你是他不敢认的那部分自己吧？”
心脏没回答。
但它跳得稳了些。
姬冷月深吸一口气，低声道：“接下来呢？”
李狗蛋没回头，只伸手摸了摸肩头小橘的脑袋，轻声说：“等雷劫来放歌。”
就在这时，心脏表面突然浮现一行字，歪歪扭扭，像是用指甲刻上去的：
**“我想听《最炫民族风》。”**
李狗蛋愣住。
姬冷月眯起眼。
而那颗心，正一下一下，轻轻搏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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