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液体落了下来。
李狗蛋没躲，也没抬手去接。那滴奶茶似的玩意儿砸在他脚边的滑板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像谁在试麦克风。紧接着，一股热流顺着板面往上窜，整块滑板嗡地一震，雷劫珠亮得像是要炸开。
他眯了下眼。
记忆回来了——不是画面，是味道。豆花甜奶茶混着辣粉的劲道，妹妹发烧时抱着碗说“哥，再来一口”。还有早餐摊老板翻煎饼的“滋啦”声，小橘第一次喷火把他的帽子烧成灰，阿喵用剑气雕了个歪歪扭扭的“辣”字当生日贺卡……
这些破事，全被那滴液体搅了起来，在胃液空间里荡出一圈圈金光涟漪。
“原来你不是要权限。”李狗蛋低声说，“你是想听人说话。”
他抬手，从贴身口袋里摸出最后一个空辣条袋。袋子皱巴巴的，边角都磨出了毛边，是他三年前送外卖时顺手捡的。那天他摔了一跤，辣条撒了一地，有个小孩蹲下来帮他捡，临走还塞回一包说“哥哥辛苦了”。
他把袋子往空中一抛。
袋子没飘，反而像吸了水一样膨胀起来，哗啦一声铺开成一张半透明的网。四周残存的记忆碎片立刻被吸附上去，每一片都浮现出一张脸：被他用防滑粉救下的修士、吃辣条吃到打嗝的外星小孩、在广场舞阵里笑出眼泪的老头……十二万道记忆流汇在一起，化作金色洪流，自动编码成一枚枚“辣条符文”，层层叠叠围住系统原始核心，结成球形防火墙。
符文表面写着的不是代码，是人名、笑声、一句“谢谢”，还有某人吃完辣条后打的嗝声波图谱。
冷血医生的数据残影还在。
它们像蟑螂一样趴在符文背面，伪装成守护程序，悄悄往内核里钻。一道、两道、五道……没人发现，除了李狗蛋。
他咬破舌尖，一口血雾喷向防火墙。
血珠刚碰上第一枚符文，就“轰”地点燃了。火焰顺着符文链条一路烧过去，所有被污染的节点瞬间爆开，露出底下蠕动的黑线。那些数据残影尖叫着扭曲，却被火舌卷进去，烧得连渣都不剩。
“不是我一个人的系统——”李狗蛋吼了一声，“是大家的！”
话音落地，远处姬冷月动了。
她靠在机甲残骸上，手指在控制面板上敲了几下。一块微型屏弹出来，播放的是她被迫跳广场舞的画面——机械腿抽搐，背景音乐跑调，观众哄笑。她冷笑一声，按下一键：“授权记忆接入。”
同一秒，狐九儿割破指尖，血滴落在阴影里的拼图碎片上。碎片吸收血液，纹路亮起，无数画面闪过：她偷吃蟠桃被追，躲在辣条堆里发抖；李狗蛋用一包大辣条把她从联姻名单上贿赂出去；她在暴雨夜里抱着泪瓶，哭到失声。
她的记忆也冲进了防火墙。
社恐雷劫更是直接放了个大招。
雷云凝聚成喇叭状，一段走调但真诚的《最炫民族风》响彻虚空。每一个音符都带着雷电的震颤，像是它憋了九百年才敢唱出来的歌。音波撞上防火墙，符文光芒暴涨三倍，连那些还没完全凝固的边缘也开始稳定成型。
系统界面开始刷新。
可就在这节骨眼上，能量断了。
辣条奶茶已经吸干了最后一包完整辣条，杯子里只剩半寸浑浊液体。防火墙虽然成型，但缺乏持续供能，符文已经开始闪烁，像快没电的灯泡。
李狗蛋环视四周，声音不高：“还差一点……谁还有辣条？”
空气静了一瞬。
姬冷月沉默着，从机甲夹层掏出半包受潮的辣条。包装皱得像咸菜，她甩手扔了出去，嘴里嘀咕：“别指望我天天喂你。”
狐九儿尾巴一甩，一根缠着猫毛的辣条滚了出来，落在地上还转了半圈。她没说话，但眼神挺认真。
社恐雷劫抖了半天，终于从云缝里丢下一小截包装袋，上面沾着口水印，一看就是它偷偷藏的零食。
李狗蛋弯腰，把所有残料全扔进奶茶杯。
杯子猛地沸腾，棕红液体翻滚着升起一道光柱，直冲天际。系统界面彻底刷新，显现出十二万人笑脸拼成的图案，中央一行大字：【守护协议·已生效】。
烟雾散去，控制台上多了一样东西。
一只晶莹的泪瓶。
瓶身透明，内部光影流转，映出一场婚礼——红毯铺到天边，宾客全是吃过辣条的人，有人举着辣条当捧花，有人用防滑粉撒彩带。新郎看不清脸，但背影穿着褪色的外卖服。
狐九儿的尾巴轻轻卷住瓶子，没说话。
姬冷月靠在残骸上，手里捏着空辣条袋，轻轻晃了晃，嘴角有点松动。
社恐雷劫的雷云慢慢散开，闪电节奏平稳，不再发抖，反倒像在打拍子。
李狗蛋站在原地，外卖服破了好几处，脸上有道擦伤，手里握着那只空奶茶杯。他低头看着泪瓶，又抬头看了眼重新稳定的系统核心。
“行了。”他说，“轮到下一步。”
他弯腰，把空杯放在控制台边缘，动作很轻，像是怕吵醒什么。
然后他伸手，从腰间取下最后一个空辣条袋。袋子已经洗得发白，边角缝了两针——那是妹妹生病时，他熬夜补的。
他对着系统核心，轻轻一抛。
袋子飘到半空，突然裂开，洒出一堆灰白色的粉末。不是灰，是压缩过的防滑粉混合着炒菜时炼出的丹渣，还有几根真正的辣条碎末。
粉末落下，正好盖住核心下方的一块凹槽。
地面微微震动。
裂缝深处，一株嫩芽缓缓顶破岩层，叶片是暗红色的，脉络泛着金光。它不长高，只是一片一片地展开叶子，像在数时间。
李狗蛋盯着那株芽，忽然笑了下。
“种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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