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盖弹开那瞬，冷血医生的手指还扣在瓶颈上。
他没松手，也不敢松。那抹红晃得眼疼，像一滴凝固的血悬在掌心。可胃里突然翻上来一股酸气，顺着喉咙烧到鼻腔，机械臂关节“咔”地错位半寸，整个人往前一栽，膝盖砸在地上发出闷响。
“咳——”
他咬牙撑住身体，额头渗出冷汗。不是痛，是胀。辣条酒在体内发酵，灵力乱窜，情绪数据流像藤蔓一样缠住五脏六腑，越收越紧。
李狗蛋正低头啃辣条，听见动静抬头看了眼，滑板轻轻一转，横在他面前，挡住了去路。
“哟，跪了？”李狗蛋叼着半截辣条，“我以为你这铁皮人不用吃饭呢。”
冷血医生没答话，喉头滚动了一下，硬是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求……治。”
声音沙哑，几乎不像他自己。
李狗蛋眼睛一亮，蹲下来，把滑板往地上一顿，像敲惊堂木似的：“想治病？行啊，先答应我一件事。”
冷血医生抬眼，瞳孔里数据流疯狂滚动，【抗拒协议启动】【反制程序加载中】……可刚运行到一半，胃部又是一阵绞痛，系统提示瞬间被刷成一片乱码。
“说吧。”他闭眼，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每天跳三遍广场舞。”李狗蛋咧嘴一笑，辣条渣从嘴角掉下来，“第一套广播体操，第二套小苹果，第三套必须带表情管理。跳完才给解药。”
空气静了一瞬。
冷血医生猛地睁眼：“我乃修真界医首，岂能——”
话没说完，李狗蛋抬起手，打了个响指。
一道粉嘟嘟的音波从指尖弹出，像丝线般钻进他耳道，顺着神经直冲中枢。四肢瞬间僵直，机械臂自动抬起，肩膀一耸一耸，脚尖点地，嘴里不受控地喊出：“第一套，广播体操，预备——起！”
“伸展运动，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动作标准得像是练过千百遍。
李狗蛋背着手站在旁边点头：“不错，节奏感比我预想的强。”
街上行人陆续停下脚步。有人认出这是冷血神医，瞪大眼掏出留影石猛拍；有小贩笑得前仰后合，油锅里的煎饼都忘了翻面；还有个卖糖葫芦的老头边看边打节拍：“嘿，还挺卡点！”
冷血医生眼神发狠，试图切断主控芯片，可自杀指令刚输入，系统就跳出一行提示：【当前行为为师徒契约执行项，禁止中断】。
他气得胸口发闷，偏这时候胃又抽了一下，辣条酒的效力还在扩散，连痛觉反馈都带着甜味。
“弯腰运动，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他机械地喊着口令，金属手指在空中划出规整弧线，头顶冒出淡淡白烟——散热系统超负荷了。
李狗蛋看得津津有味，顺手从腰间摸出包原味辣条，撕开一角，香味飘出去老远。
“哎，你这舞跳得比阿喵强多了。”他点评，“就是表情太凶，人家跳操是为了快乐，你这像要杀人。”
冷血医生嘴唇动了动，想骂人，结果脱口而出的是：“全身运动，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围观人群爆笑。
一个小孩拍手叫好：“叔叔再来一遍！”
李狗蛋抬手一指天：“雷哥，来点bGm！”
云层里“嗡”地一颤，社恐雷劫本来躲在高空准备溜走，一听召唤吓得差点从雷云里滚出来。它不想劈人，可耳朵已经自动锁定目标，脑内循环播放《最炫民族风》副歌片段。
“噼啪——”
一道雷歪歪斜斜劈下，不偏不倚击中冷血医生背部能量核心。
电流乱窜，动作突变。
原本规整的广播体操瞬间切换成机械舞，头颅左右摆动，手臂九十度折角滑行，腿部关节反向弯曲，脚下踏出电子节拍，连步伐都踩在鼓点上。
“卧槽！”李狗蛋瞪眼，“还能这么玩？”
人群彻底炸了。
“这不是冷血神医吗？改行当舞王了？”
“快录下来！明天修真日报头条就是他！”
冷血医生自己都懵了。他想停，停不下来。系统全面失控，舞蹈模式与自愈程序对冲，胃痛更剧烈了，可身体还在继续扭。
他看着自己僵硬抬起的手臂，听着耳边传来的哄笑，忽然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啪”地断了。
不是系统故障。
是尊严。
他曾用病人做实验，只为验证“无病世界”的可能；他伪装温文尔雅，实则冷眼看众生如草芥；他甚至敢挑战万界法则，只为掌控一切。
可现在，他穿着白大褂，在大街中央跳机械舞，因为一碗辣条酒喝多了，胃疼，求人。
而且——
他还跳得挺标准。
李狗蛋看他动作越来越顺，拍拍手：“哎，别停啊，这才第一遍！”
冷血医生终于停下，双膝一软，跪坐在地，机械臂微微抽搐，散热口喷出缕缕白烟。他低着头，额前碎发遮住眼睛，声音轻得像自言自语：“……弟子……遵命。”
李狗蛋愣了下：“啥？”
“弟子……遵命。”他重复一遍，语气平静，却带着某种决绝，“请赐解药。”
李狗蛋眨眨眼，忽然笑了。他弯腰，把那包原味辣条轻轻放在对方掌心：“喏，赏你的。跳完三遍再吃。”
冷血医生没动，也没抬头。他就那样跪着，手里攥着辣条，像捧着什么重要信物。
李狗蛋转身要走，滑板刚滑出半米，忽然回头：“对了，以后叫我师父就行。”
冷血医生手指一紧，包装袋被捏出褶皱。
“……是，师父。”
李狗蛋满意地点点头，脚下一蹬，滑板稳稳回到脚下。他站在街心，腰间辣条袋随风轻响，四周人群还在议论纷纷，笑声未散。
远处，辣条树新叶微晃，叶背那行小字悄然加深：
【病娇权·生长中】
【绑定对象：冷血医生】
【忠诚度：73%（持续上升）】
李狗蛋挠了挠头，嘀咕：“今天怎么总感觉头好痒？”
他伸手去抓，指尖碰到头发那一瞬，一小撮发丝无声脱落，飘向地面。
落地前，化作一缕金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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