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狗蛋没动。
他坐在墙边,滑板横在腿上,手还贴着轮轴。系统修复的光已经退了,可他的手指一直没抬起来。刚才那两秒的火焰人影还在脑子里转,保育员的背影、铁夹子、蓝白条纹制服,全都对得上。
不对劲。
那位阿姨十年前就没了,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是通过小橘的火显出来?
他低头看掌心,符纹还在发烫。系统后台的数据流还在跑:【非本界元素确认】【时间戳锁定十二年前六点四十三分】【童谣频率波段匹配稚灵园晨检广播】。
这个时间……是妹妹每天被叫醒的时间。
他慢慢站起身,把滑板扛到肩上。雷劫珠嵌在尾部,轻轻一震,地面传来细微波动。他闭眼,靠系统自动解析地脉走向,往前走了几步,在一块焦黑的地砖前停下。
这里的能量流不对。像是被人刻意扭曲过,原本应该是教室的位置,现在成了一片塌陷区。
他蹲下,从腰间扯出一个辣条包装袋,撕开一角,倒出一点防滑粉。粉末刚落地,啪地燃起一道细线,勾出半圈符文结构。
“封印?”他皱眉。
话音刚落,身后风动。
狐九儿从断墙后走出来,披着月光,眉心一点赤金纹路忽明忽暗。她看了眼地上的符链,又看向李狗蛋:“你找到‘忆蚀碑’了?”
“啥碑?”
“专封断魂残念的石板。”她走到他身边,蹲下,“这种东西不该出现在这里。除非……有人把记忆当祭品埋进了地基。”
李狗蛋没说话,只是把滑板插进裂缝,雷劫珠一震,嗡地一声,底下传来空响。
狐九儿伸手按在地面,指尖溢出一缕银焰,顺着符链逆向游走。封印松动,泥土裂开,一块黑色石板缓缓浮出。表面焦黑,中央凹陷处,正好能嵌进半个符印——和结界基座上新出现的那道纹路完全吻合。
“就是它。”李狗蛋说。
狐九儿点头,掌心贴上石板:“我来开。你别碰,反噬会烧神识。”
她咬破指尖,血滴在碑面,低吟一句听不懂的话。银焰缠绕石板,裂缝扩大,几片光斑飘了出来,像碎镜子一样悬在空中。
李狗蛋盯着那些光片,心跳有点快。
其中一片突然闪动,传出声音:“稚灵园,六点四十三分,请小朋友们起床穿衣……”
是他刚才在系统里看到的广播。
另一片画面跳出来,是个女人的背影,穿着蓝白条纹制服,右肩别着铁夹子,正把一个小女孩抱上床铺。小女孩翻身时,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是他妹妹。
李狗蛋瞳孔一缩。
“不是幻觉。”狐九儿喘了口气,“这地方不在三界之内,但它存在过。而且……它正在重织。”
“重织?”
“就像旧布打补丁,有人在用记忆碎片重建一个空间。”她指着其中一片光斑,“你看那里。”
画面切换,一座环形建筑悬浮在虚空中,外墙刻满符文,顶部镶嵌一颗泪滴状晶体,缓缓旋转。背景音还是那段广播,循环播放。
“那个晶体……”李狗蛋摸了摸胸口。
狐九儿从袖中取出泪瓶,放在石板上。瓶身立刻颤动,表面泛起涟漪,和晶体的频率完全同步。
“它认得。”她说。
李狗蛋把泪瓶拿起来,握在手里。温热的,像有心跳。
“这地方在哪?”
“找不到坐标。”狐九儿摇头,“它不连任何已知界域。但它的开启条件……写在那里。”
她指向最后一片光斑,上面浮现一行虚影文字:“当泪落千次,门自开启。”
话音落下,所有光片同时崩解,化作飞灰。石板咔地碎成粉末,随风散了。
李狗蛋站着没动。
他知道这不只是线索,这是钥匙。那个空间,那个建筑,还有那位阿姨的身影,全都在指向一件事——妹妹当年失踪的真相,可能就藏在那扇门后。
狐九儿靠在断柱上,脸色有点白,额间妖纹暗了不少。
“你耗太大了。”他说。
“没事。”她摆手,“比被族里逼婚强。”
李狗蛋没笑。他低头看着泪瓶,瓶底隐约有铭文闪动,形状和光斑里的倒计时符号一模一样。
“你还瞒了我什么?”他问。
狐九儿沉默几秒:“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我只是……怕你进去就出不来。”
“为什么?”
“因为那不是普通的记忆空间。”她抬头看他,“那是‘执念坟场’。进去的人,要么被回忆吞掉,要么变成守门人,永远卡在最后一刻。”
李狗蛋捏紧了瓶身。
“可里面有人等我。”
“不一定真是她。”狐九儿声音轻了,“也可能是你心里不想放下的部分。记忆会骗人,尤其是带着悔恨的。”
李狗蛋没反驳。他知道她在提醒他,可他也知道,那广播、那时间、那背影,不可能全是巧合。
他转身走向废墟深处,脚步很稳。
“你要去哪?”狐九儿问。
“找下一个标记。”他说,“既然泪瓶能共鸣,那就让它带路。”
他把泪瓶挂在滑板前端,雷劫珠轻震,瓶身微晃,指向幼儿园最里面的坍塌区。那里原本是宿舍楼,现在只剩半堵墙,墙上画着孩子们涂鸦的太阳和房子。
他走过去,用手抹开墙面的灰,露出底下一层暗色石砖。砖面上,刻着半个符印,和石板上的凹陷完全契合。
“又一个节点。”他说。
狐九儿跟上来,看了眼符印,忽然伸手按住他手腕:“等等。”
“怎么?”
“这个位置……”她声音压低,“下面是空的。”
李狗蛋蹲下,把耳朵贴在砖面上。
里面有动静。不是敲击,也不是脚步,而是一种极轻的震动,像是某种东西在缓慢呼吸。
他掏出最后一个辣条包装袋,撕开,把防滑粉撒在符印边缘。粉末刚落,整块砖面开始发烫,裂开一道细缝。
一股暖风从缝里吹出来。
风里带着味道——消毒水混着奶香,还有……一点点铁锈味。
是他小时候送妹妹去福利院时闻过的味道。
他伸手去抠那道缝。
狐九儿突然抓住他胳膊:“李狗蛋。”
“嗯?”
“你要是真下去……记得留个信号。”
“怎么留?”
“随便。”她松开手,“喊我名字也行。”
他看了她一眼,点点头,然后用力一掰。
砖块脱落,露出下面黑洞洞的入口。一股更强的气流冲上来,吹得他头发乱飞。滑板上的泪瓶剧烈震动,瓶底铭文亮得刺眼。
他踩上第一级台阶。
脚刚落地,背后轰地一声,砖墙自动合拢,封死了出口。
黑暗里,只有泪瓶发出微弱的光。
他往前走,台阶很长,一直往下。空气越来越暖,耳边渐渐响起声音——
是广播。
“稚灵园,六点四十三分,请小朋友们起床穿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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