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先生的低烧持续了一整夜,天快亮时,他开始断断续续地说着胡话。小敏用浸湿的布条不断擦拭他的额头,脸上写满了焦虑和疲惫。凯拉辨认出的草药似乎只能起到极其有限的缓解作用。
清晨,当微光再次照亮沙滩时,气氛比前几天更加沉重。饥饿、干渴、恐惧,再加上伤员的病情,像几块巨石压在每个人心头。他们收集的少量野果和贝类根本无法满足基本的能量需求,而寻找稳定淡水的任务依然紧迫。
在分食了最后一点酸涩的野果后,林远清了清嗓子,声音沙哑但坚定:“我们需要谈谈下一步。情况不乐观,张先生需要更好的照料,我们需要稳定的水和食物。”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阿伦率先开口,年轻人脸上带着一丝急躁:“林大哥,我们不能总在这沙滩上等着。应该组织更强力的探索队,往岛内深处走!说不定里面有河流,有更多吃的!”
“往里走?”小敏立刻反对,声音带着惊恐,“昨晚那叫声……里面太危险了!我们应该留在海边,生火,弄出更多信号,等救援!”
这是第一次出现明显的意见分歧。
一直沉默照顾张先生的凯拉,扶了扶并不存在的眼镜框,缓缓说道:“救援……几率有多大?我们偏离航线多远?这些都不知道。被动等待,我们的体力支撑不了太久。”她倾向于阿伦的主动探索,但补充道,“但需要计划,不能盲目。我的地图还需要完善,我们需要更了解周围环境。”
这时,半躺着的张先生虚弱地开口了,声音虽小,却带着一种商人的算计:“探索……太冒险。我们这几个人,能做什么?应该……保存体力。把资源……集中管理。”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看所剩无几的野果和那个装水的塑料瓶。“由最需要的人……合理分配。”
这话让阿伦皱起了眉头,小敏也愣了一下。林远的目光锐利地看向张先生。张的提议听起来像是为了集体,但潜台词是希望优先保障他这个伤员的资源,并暗示了一种可能由他主导的“分配”方式。
“资源是大家一起找到的,”林远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目前,每个人都在为生存尽力。探索风险大,但等待同样是在消耗生命。我们需要一个平衡的方案。”
他环视众人,做出了决定:“今天,我们分两组行动。阿伦,你脚踝好多了,你和小敏一组,沿着海岸线向另一个方向探索,主要目标是寻找更大的贝类聚集区或者礁石水洼,注意安全,不要深入丛林。我和凯拉,带着水容器,再次向内陆,目标是找到溪流。张先生留在营地看守火种。”
这个方案折中了探索与保守的意见,将相对安全的任务交给了体力较弱的组合,危险但关键的寻找水源任务由他自己承担,同时将可能引发争议的张先生暂时置于需要被照顾而非分配资源的位置。
阿伦和小敏对这个安排没有异议。张先生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虚弱地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
一次小小的分歧暂时被压下,但裂痕已经出现。在生存的压力下,不同的性格、背景和利益诉求开始显现。林远知道,维持这个临时团队的团结,将比寻找食物和水源更加困难。他看了一眼灰蒙蒙的海平面,那里依旧空无一物。救援,希望渺茫。他们能依靠的,最终只有自己和彼此之间脆弱的纽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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