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红之眼尖塔,猩红大厅。
暗红色的光芒似乎比之前更加粘稠、更加压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焦糊味和…血腥味。那是“猩红回响”核心在强行回溯西里尔湮灭现场时,被那逆五芒星标记反噬所留下的能量灼伤气息,混杂着此刻弥漫在整个尖塔上层的、源自三位长老内心深处的惊怒与冰冷杀意。
悬浮的“猩红回响”球体上,代表西里尔子爵的黑暗区域依旧如同无法愈合的伤疤。而就在刚才,球体边缘代表着派往蒸汽管道区的“处刑者”小队的四个猩红光点,如同被吹灭的蜡烛,在不到十秒钟的时间内,接连、彻底地熄灭了,没有剧烈的能量冲突反馈,没有濒死的灵魂尖啸传递回来,只有一种…被瞬间抹除的、令人心悸的绝对寂静。
二长老猛地喷出一口暗金色的血液,身体剧烈摇晃,几乎从黑曜石座椅上栽倒,他刚刚再次强行连接“猩红回响”,试图感知处刑者小队最后瞬间的情况。
结果比回溯西里尔时更加惨烈,他“看”到的不是战斗景象,而是一种纯粹的、无法理解的力量碾压,捏扁、抹除、拍扁、震碎…简单粗暴到令人发指,而那股力量的核心,带着一种冰冷到极致的漠然,以及一种…仿佛清理垃圾般的不耐烦。
“废物!一群废物!”大长老的怒吼如同受伤巨兽的咆哮,震得整个大厅的血晶壁灯都在嗡鸣,枯瘦的手指深深嵌入黑曜石扶手,留下几道清晰的裂痕。
猩红守望最精锐的“处刑者”小队,携带了足以毁灭街区的“猩红之核”,竟然连十秒钟都没撑住?!甚至连启动“净化”的机会都没有?!这已经不是损失,而是对整个猩红守望千年威信的践踏!是对血族力量的彻底蔑视!
三长老兜帽下的阴影剧烈地翻腾着,如同煮沸的毒药。他没有说话,但周身散发出的阴冷气息几乎让空气冻结。损失一个傲慢的子爵还可以说是意外,但一支“处刑者”小队被如此轻易地像捏死虫子一样抹杀…这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也点燃了他灵魂深处最原始的暴虐与毁灭欲。
大厅内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只有二长老压抑的咳嗽声和大长老粗重的喘息。愤怒之后,是更加深沉、更加冰冷的忌惮与恐惧。
“那力量…不属于这个世界…”二长老擦去嘴角的金血,声音嘶哑而虚弱,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不是魔法,不是血术,甚至不是我们所知的任何一种能量…它…它更像是一种…规则层面的否定!直接作用于存在本身!处刑者…在他们被‘抹除’的瞬间,我能感觉到,他们存在的‘概念’都被那股力量强行‘擦掉’了一部分…” 他无法找到更准确的词汇来描述那种恐怖的体验。
“规则…否定…”大长老咀嚼着这个词,声音低沉得可怕。他作为最古老的血族之一,深知触碰规则层面的力量意味着什么。那是属于神只或深渊本身的领域。
“还有那柄剑…”三长老终于开口,声音如同两块寒冰摩擦,“西里尔恐惧的源头,处刑者湮灭时,我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但本质极其…亵渎的嗡鸣。它似乎…并非仅仅是武器。它更像是一个…活着的坐标?或者…锚点?” 他试图理解圣骸螺旋的本质,但得出的结论让他自己都感到一阵恶寒。
“那个巴特…”大长老的猩红目光如同实质的利刃,穿透大厅的阴影,“他到底是什么东西?深渊的化身?某个失落古神的代行者?还是…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行走的‘现象’?” 未知是最大的恐惧。巴特展现出的力量和行为模式,彻底颠覆了他们对“强大存在”的认知。
“不能再派人了!”二长老急促地说道,眼中带着后怕,“常规力量,无论多精锐,在他面前都如同纸片!送多少死多少!而且…他身边那个红发女人和粉发女孩…她们的存在也极其诡异!尤其是那个女孩,我的感知力在她身上如同泥牛入海,一片混沌!她们很可能也是关键!”
“难道就任由他在永夜之都横行无忌?任由他屠戮我猩红守望的子爵和处刑者?!”三长老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暴怒,猩红的瞳光在兜帽下疯狂闪烁,“这消息一旦泄露,整个永夜之都的黑暗秩序都将崩塌!其他氏族会怎么看我们?那些人类议会的老鼠会怎么想?!”
“当然不能!”大长老猛地站起身,深红长袍无风自动,一股更加古老、更加深沉的血能威压弥漫开来,暂时压制了另外两位长老的躁动,“常规力量无效,那就动用非常规!动用…禁忌!”
“禁忌?”二长老瞳孔一缩。
“唤醒‘沉眠者’。”大长老的声音冰冷而决绝。
“什么?!”二长老和三长老同时失声,兜帽下的脸上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沉眠者”…那是猩红守望,乃至整个血族社会最深沉的秘密和禁忌。它们是远古时代遗留的、在某个无法言说的恐怖事件中幸存下来的最古老血族个体。
它们的力量早已超越了爵位的划分,但也因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它们陷入了永恒的、近乎死亡的沉眠,被重重封印在“猩红之眼”尖塔最底层的“永寂墓穴”之中。
唤醒它们,不仅需要付出巨大的血能代价,更可能引发无法预料的灾难性后果,它们的意识早已被时光和疯狂扭曲,它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污染。
“大长老!这太冒险了!”二长老急切地劝阻,“‘沉眠者’一旦苏醒,其意志根本无法控制!它们可能会毁掉半个永夜之都!而且唤醒仪式所需的祭品…”
“祭品…永夜之都最不缺的就是祭品。”大长老猩红的瞳孔中闪烁着冷酷的光芒,“肮脏的人类,低贱的混血种,甚至…那些不听话的小氏族。为了清除这个深渊的威胁,为了猩红守望的存续,必要的牺牲是值得的!”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上位者对生命的漠视。
“至于控制…”大长老的目光转向那颗悬浮的、表面还残留着逆五芒星灼痕的“猩红回响”球体,“我们不需要完全控制它。我们只需要利用它…锁定那个巴特,然后将‘沉眠者’…引导过去。让深渊…去对抗深渊!” 这是一个极其疯狂的计划,将无法控制的禁忌武器投向另一个无法理解的禁忌存在。
三长老兜帽下的阴影剧烈波动,最终,一丝近乎狂热的狰狞在他嘴角勾起:“…可行!让那两个怪物互相撕咬!无论谁胜谁负,对我们都有利!”
二长老脸色惨白,嘴唇翕动,最终没有再反驳。他深知大长老的决心,也明白这或许是绝望之下唯一可能奏效的、同归于尽般的策略。他看向“猩红回响”球体上那个冰冷的逆五芒星烙印,眼神充满了深深的忧虑。引导“沉眠者”…真的能对付那个连存在概念都能否定的怪物吗?还是…会打开另一扇更加恐怖的深渊之门?
“立即准备!”大长老的声音如同最终判决,“启动‘血源共鸣’矩阵,锁定所有非猩红守望核心血脉的次级氏族和混血种聚居区!搜集‘祭品’!同时,启动‘永寂墓穴’的初步解封程序!我要在下一个血月高悬之夜之前…看到‘沉眠者’苏醒!”
命令如同冰冷的铁流,迅速传遍猩红之眼尖塔。这座象征着血族权柄的暗红尖塔,此刻更像是一座即将喷发的、由疯狂与绝望驱动的火山。为了对抗一个行走的深渊化身,猩红守望的长老们,不惜唤醒另一个沉睡的远古噩梦,并献祭无数生命作为燃料。
永夜之都的天空,在工业雾霭和血月残光下,似乎变得更加阴沉。一场由疯狂孕育的、更加恐怖的风暴,正在猩红之眼的深处酝酿。而他们的目标:巴特、伊莉丝和露比,正行走在通往某个“信息节点”的幽深通道中,对即将降临的、远超“处刑者”的恐怖威胁,尚不知情。深渊与远古噩梦的碰撞,似乎已不可避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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