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号内部的光线,似乎永远蒙上了一层灰烬的色泽。
胜利的代价是如此沉重,以至于连存活本身都带着一种负罪感。能源优先供给着生命维持和基础系统,大部分区域依旧昏暗,只有维修通道里不时亮起的焊接火花,短暂地驱散阴影,映照出一张张疲惫而麻木的脸。空气中混杂着挥之不去的焦糊味、消毒水味,以及一种更深沉的、名为“失去”的气息。
指挥中心,老周站在主屏幕前,背影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僵硬。屏幕上不再显示迫在眉睫的威胁,而是复杂的结构损伤报告、资源库存清单和不断滚动的人员状态列表。阵亡者的名字被单独列出,长长的一串,每一个都代表着一段戛然而止的人生和一个需要抚慰的家庭。王胖子、维克托……以及无数在最终防御中湮灭的普通士兵和工程师。如今,这份名单的顶端,虽未标注死亡,却悬挂着最沉重的阴霾——张杰。
他还活着,仅仅是以一种生物学定义上的方式。躺在重重医疗设备包围的生命维持舱内,呼吸微弱而规律,心跳稳定得如同精密的钟摆,却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医疗官给出的诊断是“深度意识沉寂”,原因不明,可能与他强行融合并透支多种超越理解的力量有关。他像一个被抽空了灵魂的容器,只剩下躯壳在机械地维持着运转。
“首领的情况……没有恶化,但也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医疗主管的每日汇报千篇一律,语气一次比一次沉重。
老周只是沉默地点头。他将大部分精力投入到希望号和方舟遗迹的修复工作中,用繁重的实务来麻痹那颗因失去领袖和老友而刺痛的心。刘猛同样如此,他带着工程部残存的力量,如同工蚁般一点点修复着舰船的创伤,将对未来的茫然和对首领的担忧,全部倾注到冰冷的金属与能量回路中。
灰雁失去了灵能,但她的感知反而因为这份“纯粹”而变得更加敏锐。她能感觉到希望号内部弥漫的那种无言的悲恸,以及潜藏在悲恸之下,一丝若有若无的……迷茫。张杰是微光同盟的灵魂,是指引方向的灯塔。如今灯塔骤然熄灭,尽管老周和刘猛在竭力维持着秩序,但失去了那凝聚一切的核心意志,同盟的未来仿佛漂浮在无垠暗海上的孤舟,失去了航向。
她每日大部分时间都守在张杰的生命维持舱外,不言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偶尔,她会低声诉说外界的变化,尽管知道他可能听不见。
“老周把外围防御重新部署了,依托方舟遗迹,构建了更纵深的防线。”
“刘猛他们……好像从‘收割者’的残骸附近,捕捉到了一些逸散的、非自然的信息粒子,正在分析。”
“冰原的温度……又上升了零点一度。”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沙哑,仿佛在确认自己的存在,也确认着他的存在。
汐是少数能保持相对超然视角的存在。她协助刘猛团队解析技术,指导对“信息共鸣阵列”的修复和升级,同时密切关注着远方【归墟之眼】和【收割者】封印的状态。她的光影偶尔会出现在张杰的医疗舱外,与灰雁进行短暂的精神交流。
“他的意识并未消散,只是沉入了极深之处。”汐的精神讯息带着古老的智慧,“那种力量的融合与透支,超出了他当时生命形态的极限。这种沉寂,或许也是一种自我保护与……重构。”
“重构?”灰雁抬起空洞的眼睛。
“是的。秩序之种、方舟权能、以及那股来自静滞核心的奇异力量……它们在他的意识深处碰撞、融合。当他醒来时,或许将不再是原来的他。”汐的语气平静,却道出了一个令人不安的可能性。
就在这时,老周和刘猛一同来到了医疗区,脸上带着一丝罕见的、混杂着忧虑与决断的神情。
“首领的情况依旧。”老周先是对灰雁说了一句,算是打招呼,随后目光凝重地看向汐,“汐女士,观测塔有最新发现。【归墟之眼】的沉寂状态似乎并不稳定,我们检测到其内部有极其微弱的、周期性的能量脉动,模式……与之前完全不同。另外,关于‘教授’和那支‘收割者舰队’的线索,我们可能找到了新的方向。”
刘猛补充道:“我们对那些逸散的信息粒子进行了初步破译,里面夹杂着一些……求救信号的碎片,编码方式很古老,但确实有‘教授’势力曾经使用过的标记。而且,信号源方向,似乎指向一个我们之前从未注意到的、位于巨大引力透镜后方的隐匿星域。”
新的威胁在沉寂中酝酿,旧的谜团浮现出新的线索。而他们,却失去了做出最终决断的那个人。
老周看着生命维持舱内沉睡的张杰,拳头悄然握紧,又缓缓松开。他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却坚定:
“我们不能一直等下去。首领将微光同盟交到我们手上,我们必须在他醒来之前……守住这份基业,并找到前路。”
灰雁默默点头。
汐的光影微微闪烁,表示认可。
微光同盟的航船,在失去了船长后,必须由船员们协力,在布满暗礁与新航道的未知海域中,继续前行。而沉睡的张杰,他体内那场无声的蜕变,将决定着这艘船最终能否驶向黎明,还是与这个即将终局的纪元一同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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