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渊禁地的核心,与外界想象的幽暗截然不同。这里是一片破碎的、悬浮在虚无中的远古战场遗迹,残破的宫殿廊柱斜插在浮空巨石之上,空气中弥漫着亘古的死寂与躁动的能量乱流。那所谓的“结界”,并非一道光墙,而是一种无处不在的威压,仿佛沉睡巨兽的鼻息,每一次能量潮汐的涌动,都让空间微微扭曲,发出低沉的嗡鸣。
云昭立于一块漂浮的巨石边缘,衣袂被混乱的能量流吹得猎猎作响。她看着前方并肩而立的两个男人——谢无妄与墨渊。
这景象堪称旷古奇谭。仙道魁首与魔域至尊,此刻竟暂时收起了对彼此的敌意,将注意力完全投向了前方那团最不稳定的、闪烁着毁灭性电光的能量旋涡。那里,就是结界的中枢,也是他们离开此地的唯一出路。
“左边三道空间裂痕,交给你。”谢无妄的声音冷冽如常,但视线扫过那能量旋涡时,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他未曾看墨渊,话语却清晰地传递过去。
墨渊嗤笑一声,血刃在手中挽了个刀花,猩红的魔气如活物般缠绕而上。“管好你自己吧,仙尊大人。若你失手,本尊可不会救你。”话虽如此,他周身气势已然攀升至顶峰,锁定了谢无妄所指的方位。
云昭深吸一口气,指尖掐诀,体内那枚沉寂的灵族至宝“月魄”开始缓缓旋转,散发出清凉的气息,护住她的心脉。她的任务,是在两人强行撕开能量旋涡的瞬间,以灵族秘法稳住中枢核心,哪怕只有一瞬。
“开始!”
谢无妄低喝一声,并指为剑,一道纯粹到极致、仿佛能切开天地光暗的凛冽剑意,毫无花哨地斩向能量旋涡。与此同时,墨渊长啸,血刃化作一道撕裂长空的匹练,霸道绝伦地劈向那几道游弋的空间裂痕。
“轰——!”
两股截然不同,却同样足以毁天灭地的力量,同时撞上了结界中枢。想象中僵持并未出现,那能量旋涡如同被激怒的巨兽,猛地向内一缩,随即,一股无法言喻的恐怖力量轰然爆发!
那不是声音,而是一种纯粹的、毁灭的意志。肉眼可见的冲击波呈环形扩散开来,所过之处,那些悬浮了万年的巨石无声无息化为齑粉。
谢无妄与墨渊首当其冲,两人身形俱是一震,护体仙光与魔罡明灭不定,脚下连连后退,每一步都在虚空中踏出蛛网般的裂痕。显然,这结界的反噬之力,远超他们的预估。
“就是现在!”墨渊嘴角溢出一丝暗红的血,却仍暴喝道。
云昭瞳孔一缩,不敢有丝毫怠慢。她双手结印,体内月魄光华大盛,一道柔和的、蕴含着无尽生机与安抚之力的淡银色光晕,如涟漪般扩散出去,试图融入那狂暴的能量核心。
然而,异变陡生!
那能量旋涡中心,一点极致的黑暗骤然浮现,仿佛宇宙终结的原点。它无视了谢无妄的剑意与墨渊的刀光,仿佛认准了那试图“安抚”它的灵族力量,一道凝练到极致、仅有手臂粗细的黑色能量束,如同死神的标枪,悄无声息地破空而来,直指云昭眉心!
快!无法形容的快!超越了思维的速度!
云昭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感到一股冻结灵魂的死亡气息将她彻底笼罩,全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连月魄的光芒都为之黯淡。她能清晰地“看”到那黑色能量束所过之处,空间都在塌陷、消亡。
要死了吗?重生一世,竟要陨落于此?
这个念头刚升起,一道身影已决绝地挡在了她的身前。
是谢无妄!
他几乎是凭借本能,在察觉到那致命攻击锁定的气机瞬间,便已撕裂空间,出现在了云昭与死亡之间。他甚至来不及施展任何防御神通,唯一的动作,便是张开双臂,将她死死地、毫无缝隙地护在了自己怀中,用自己的背脊,迎向了那终结一切的黑光。
“噗——!”
沉闷的、血肉被撕裂的声音,在狂暴的能量轰鸣中微不可闻,却又如此清晰地炸响在云昭的耳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她感觉到谢无妄的身体猛地一僵,那环抱着她的双臂骤然收紧,勒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温热的、带着清冽灵气的液体,溅上了她的侧颈和脸颊。
她怔怔地抬头,只能看到他线条流畅的下颌,以及瞬间变得苍白如纸的脸色。他紧抿着唇,一声未吭,但那深不见底的黑眸中,所有的冷静、自持、甚至于是面对她时的小心翼翼,都在这一刻褪去,只剩下一种近乎野蛮的、确认她安好的庆幸。
然后,他身体一软,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了她身上。
“谢无妄!”
云昭的声音是破碎的,带着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哭腔和恐慌。她下意识地伸手环住他下滑的身体,手掌立刻触及他后背一片濡湿黏腻。那触感,让她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墨渊的血刃终于在此时斩灭了最后一道空间裂痕,他回身看到这一幕,瞳孔骤缩。他来不及多想,魔元全力爆发,血刃化作一道横贯天幕的血色长河,硬生生将那继续肆虐的冲击波余威挡下数息。
“走!”
墨渊低吼一声,一手挥出一道魔罡卷住几乎站立不稳的云昭和她怀中的谢无妄,另一手强行撕开一道短暂的空间裂缝,三人瞬间被吞没。
再次出现时,已是在墨渊的寝殿之外。他将两人放下,看着云昭怀中气息微弱、昏迷不醒的谢无妄,眼神复杂难明。有震惊,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挫败,但最终化为一声轻叹。
“带他进去,我去取九幽还魂草。”说完,他身影一晃,便消失在原地。
云昭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半抱半拖着谢无妄,踉跄着闯入寝殿,将他小心地安置在榻上。直到此刻,在明珠柔和的光线下,她才真正看清他的伤势。
他背后原本雪白的仙袍已被彻底染红,一个碗口大的焦黑伤口触目惊心,边缘处血肉模糊,甚至能看到一丝丝诡异的黑色能量如活物般在伤口深处蠕动,不断侵蚀着他的仙元和生机。他的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脸色透明得仿佛下一刻就要消散。
前世,他亲手将剑指向她,冰冷无情。
今生,他却用这具身体,为她挡下了必死的一击。
两种画面在她脑海中激烈地碰撞、交织。那根植于灵魂深处、支撑着她重生以来所有恨意与疏离的支柱,在这一刻,伴随着他温热的鲜血溅在她脸上的触感,轰然倒塌!
恨?如何还能恨?
若真无情,怎会舍命?
巨大的恐慌和一种迟来的、撕心裂肺的痛楚,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远比前世剜心之痛,更痛上百倍,千倍!
她颤抖着手,想去触碰那伤口,又怕加重他的痛苦。泪水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大滴大滴地砸落,混合着他仙袍上的血迹,洇开一片狼狈的湿痕。
“为什么……”她哽咽着,语无伦次,“谢无妄……你醒醒……你不准死……”
就在她慌乱无措之际,一枚物事从他染血的袖口中滑落,“叮”一声轻响,滚落在她的脚边。
那是一只小小的、已经有些陈旧的剑穗。由冰蓝色的天蚕丝编织而成,末端缀着一颗润泽的明月珠。编织的手艺算不得顶好,甚至有些稚嫩,明月珠上也有一道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裂痕。
云昭的呼吸骤然停止。
她认得它。
那是百余年前,她刚拜入他门下不久,偷偷用攒了许久的材料编的。那时她满心仰慕着这位清冷强大的师尊,笨拙地想送他一件礼物。结果在送上之前,不小心摔了一跤,让剑穗沾了尘土,明月珠也磕出了一道裂痕。她觉得拿不出手,便偷偷藏了起来,从未送出。
后来,连她自己都忘了这剑穗的存在。
他……是什么时候找到的?又为何……一直带在身边?还保存得如此完好,连那一道小小的裂痕,都依旧如初。
百年的时光,剜心的决绝,重生的疏离……所有的一切,在这一刻,似乎都有了答案。
她缓缓地、颤抖地拾起那枚染血的剑穗,紧紧攥在手心,冰冷的明月珠硌得她生疼。她俯下身,将额头轻轻抵在他冰冷的手背上,滚烫的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袖。
所有的伪装、所有的倔强、所有用恨意构筑的壁垒,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心结,碎了。
前世今生,横亘在两人之间的那堵无形之墙,在他舍身挡在她面前的那一刻,在他珍藏的这枚小小剑穗面前,轰然洞开。
她终于看清,那冰冷外表下,藏着的是何等沉默而炽烈的深情。
“谢无妄……”她低声唤着他的名字,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与痛楚,“你听着,我不准你死。你若敢死,我……我便立刻忘了你,去找墨渊!”
这威胁幼稚得可笑,却耗尽了她全部的力气。
寝殿内一片死寂,只有他微弱的呼吸声,和她压抑的啜泣。殿外,墨渊离去时带起的微风,轻轻拂动了纱帘,预示着风暴暂歇,但更大的未知,仍笼罩在昏迷的谢无妄身上。
他,能听见吗?那侵蚀他生机的诡异黑光,又究竟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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