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概率劈”算法的推行，如同在溃败的伤口上临时贴上了一张止血符，它或许能防止伤势继续恶化，却无法治愈那深入骨髓的创伤。玄尘真人事件给雷部带来的冲击，远非一套临时方案所能平息，其引发的后遗症，如同瘟疫般在雷部内部迅速蔓延，并开始侵蚀雷部与外界的联系。
首当其冲的，自然是直接的执行者，烈阳组的统帅雷轰。这位往日里声若洪钟、性烈如火的猛将，在事件之后，彻底变了一个人。他主动上交了烈阳组的所有指挥权限，将自己封闭在雷部配发的、位于九天雷云深处的洞府之中，拒绝见任何人。据负责送取物资的仙童私下传言，雷轰将军形容枯槁，眼神空洞，时常对着洞壁发呆，口中反复喃喃自语，内容无非是“我劈了……我劈了守护苍生的真人……我有罪……我万死难赎……”其道心受损之严重，已到了境界不稳、仙元隐隐溃散的边缘。闻仲天君亲自前去开导数次，也只能换来他短暂的沉默，随后便是更深的自我封闭。一位骁勇善战的雷部支柱，就此黯然陨落，至少在心境上是如此。
整个雷部的士气，都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一种浓重的、名为“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的消极氛围，如同阴云般笼罩在每一位雷部仙吏心头。尽管有“概率劈”作为保底手段，但仙吏们在执行任务时，变得前所未有的犹豫、迟滞和过度依赖系统。一个哪怕业力等级不高、但稍微有些特征模糊的目标，往往也要经过反复再反复的核查，调动所有能调动的分析手段，才敢用最低威度的雷击，小心翼翼地去“试探”一下。以往一天能处理十几个任务的小组，如今可能连三五个都难以完成，任务积压列表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长。效率，这个陈卷最初追求的目标，在此刻成了最大的笑话。
更重要的是，雷部与其他天庭部司，乃至与下界众多生灵之间，那原本虽不算亲密无间、但至少基于“代天行罚”权威而建立的信任，出现了清晰的、难以弥合的裂痕。
以往，雷部仙吏出行，所到之处，各方势力无不敬畏有加，积极配合。如今，一些消息灵通的山神土地、宗门宿老，在看到雷部仙吏驾着雷云出现时，眼神中除了固有的敬畏，更多了一丝难以掩饰的警惕、疏离，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私下里，“雷部如今眼神不好，拿着天雷当烧火棍，乱劈好人”的流言，如同长了翅膀般，在三界的某些圈子里小范围传播开来，越传越离谱。甚至有些地方，开始暗中抵制雷部的调查，或者阳奉阴违，不再如以往那般积极配合。
在天庭内部，那些原本就对陈卷这套“异界之法”嗤之以鼻、持强烈保留态度的保守派仙官，更是如同抓住了千载难逢的把柄，借此机会大肆攻讦。
在一次非正式的酒会上，某位司掌天河水军的将领便公开嘲讽：“瞧瞧！我说什么来着？把雷霆之威，交给那些冷冰冰的数字和条条框框，能不出乱子吗？如今倒好，魔头没劈着，把积德千年的老真人给劈得形神俱灭！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我看那陈卷，就是个祸害！”
另一位文官体系的仙官，则摇头晃脑，引经据典：“《道德》有云：‘智慧出，有大伪’。此等机巧之术，看似精明，实则背离大道质朴之本，已失天道昭昭之意。雷部儿郎，本该是心念通达，引雷如臂使指，如今却成了畏首畏尾、被数据牵着鼻子走的傀儡，可悲，可叹啊！”
这些言论，或公开或私下，如同无形的毒刺，不断扎向陈卷和效能优化司，也进一步动摇了雷部内部本就低迷的士气。陈卷承受着来自天庭内外的巨大压力，玉帝虽然尚未直接降下责罚，但那沉默的注视比任何斥责都更令人不安。他深知，如果不能尽快找到有效的方法，重塑雷部的信心和外部声誉，不仅雷部试点将彻底失败，他刚刚起步的效能优化司，乃至他本人在仙界的立足之地，都可能随之崩塌。
更让他感到无力的是，他发现自己精心设计的体系，在真正的复杂性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数据可以量化业力的强度，可以分析波动的模式，甚至可以追溯因果的纠缠，但它无法测量一颗牺牲自我的仁心，无法理解一种背负罪孽的救赎。他开始深刻反思，自己是否过于迷信工具的理性，而忽略了仙界运行底层那些无法被完全量化的、属于“道”与“心”的玄妙维度。
就在这内忧外患、举步维艰的时刻，陈卷将目光投向了那个在事故后没有沉溺于悲伤，反而展现出惊人韧性与钻研精神的雷部小仙女——雷芷筠。或许，转机就在这些并未被完全同化、仍保有自身灵性的个体身上。
喜欢在仙界搞KPI请大家收藏：(m.bokandushu.com)在仙界搞KPI博看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