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件引发的信任危机,如同在御马监刚刚开始融化的冰面上砸开了一道裂痕。陈卷站在效能优化司的观云台上,望着远方御马监的方向,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他没有料到,在看似步入正轨的时候,会因一个微小的操作失误引发如此大的波澜。但他更清楚,此刻绝非气馁或退缩之时,危机往往也蕴藏着转机,关键在于如何应对。
他立刻召集了效能优化司的所有核心仙吏,召开紧急会议。殿内气氛凝重,那名冒失的年轻仙吏垂首站在一旁,面色惨白。
诸位,陈卷的声音打破了沉默,没有愤怒,只有冷静的分析,流影事件,暴露的绝非仅仅是个别仙吏的操作失误,更是我们整个新体系在落地过程中的系统性脆弱。我们过于关注指标和数据,却忽略了执行环节的人为因素,忽略了与御马监深厚传统的磨合需要时间,更忽略了信任的建立远比制度的建立更为艰难。
他目光扫过众人:因此,追责个人并非首要。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尽快拿出一套能够挽回信任、修补裂痕、并完善制度的方案。
接下来的十几个时辰,陈卷亲自带领属下,分头行动,多管齐下:
首先,他亲自执笔,撰写了一份措辞极其诚恳的《致御马监全体同僚书》。在这份文书中,他没有丝毫推诿,明确将事件责任归于效能优化司在新流程设计和人员培训上的不足,并对御马监仙吏们因此事受到的惊扰和担忧表示深切歉意。他宣布立即暂停对御马监所有资深、高阶或有特殊习性天马的强制性检查建议,相关流程即刻重新评估。这份文书被制作成玉简副本,分发到御马监每一位仙吏手中。
其次,他备上厚礼——并非金银珠宝,而是精心挑选的、对调理天马气血有奇效的九转温灵丹和一些御马监稀缺的古籍拓本——亲自登门,逐一拜访躺平仙尊和张老、李老等几位德高望重的仙吏。他不是去辩解,而是真正放下身段,虚心请教。在躺平仙尊那间堆满酒坛和杂物的云殿里,他静静地听仙尊用慵懒的语调,讲述的来历、它的脾性、它与其他天马的不同,以及以往他们是如何处理类似情况的。在张老仙吏的云厩旁,他学习如何通过更细微的观察(如天马眼睑的色泽、呼吸时云气的流动)来判断其真实状态,而不是依赖单一的数据。这些交流,让他对御马监的经验智慧有了更具体、更深刻的认知。
与此同时,效能优化司内部迅速启动了制度补全工作:
制定《御马监特殊天马管理名录与操作规范》:陈卷要求,这份名录必须由御马监方面主导提出,效能司只提供辅助记录。很快,一份包含在内的数十匹需要特别对待的天马名单被确认,并附上了详细的行为禁忌和照料要点。对这些天马,系统监测照旧,但任何超出常规观察的干预建议,必须经过御马监指定的老仙吏明确同意方可执行。
强化跨界仙吏操作培训与认证:陈卷意识到,让习惯了数据思维的效能司仙吏去应对充满不确定性的生灵,本身就存在风险。他立刻联系了雷部(处理过复杂情况)和药王殿,共同设计了一套针对性的培训课程,内容包括《天马常见习性辨识与沟通基础》、《仙界灵兽情绪感知入门》、《特殊情况下应急处理原则与权限边界》等。所有需要在御马监执行任务的效能司仙吏,必须通过考核获得御马监协作许可方能上岗。那名闯祸的仙吏被第一个送去回炉重造。
建立三级联动判断机制:对于系统标记的需关注目标,流程修改为:一级,由当值御马监仙吏初步判断,可自行处理或忽略;二级,若御马监仙吏认为需要支持,可启动联合研判,邀请效能司专员和(必要时)药王殿顾问远程会诊,提供数据分析和专业建议,但决策权仍在御马监;三级,仅涉及重大潜在风险且御马监内部意见不一时报请躺平仙尊裁夺。这套机制明确赋予了御马监方在绝大多数情况下的主导权和否决权。
这些措施通过云笈通告的形式,在御马监和效能优化司同时公布。效果是立竿见影的。御马监仙吏们虽然余怒未消,但看到陈卷诚恳的态度和实实在在放权的行动,那股强烈的抵触情绪明显缓和了许多。至少,他们感觉到自己的专业和经验受到了尊重,而不是被外行的条条框框指手画脚。
几天后,有仙吏报告,出走的自行回到了它常待的那片僻静云林,看起来并未受到实质伤害,只是对陌生气息更加警惕。陈卷得知后,立刻下达了一条死命令:未经躺平仙尊或张老李老其中任何一位明确许可,任何效能司人员不得以任何理由靠近所在区域百里之内,日常监测改用超远距离、无干扰的云气遥感技术。
这个决定,成为了扭转局面的关键一手。它传递出一个清晰无比的信号:效能优化司愿意为了尊重御马监的传统和保护特殊个体,而牺牲部分所谓的管理精度数据完整性。此举,终于赢得了包括躺平仙尊在内,御马监上下大多数仙吏的认可。虽然那道裂痕仍需时间弥合,但至少,沟通与合作的桥梁,在经历风雨后,变得更加坚固务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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