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上青丘山的石阶,灵气愈发浓郁,沿途可见奇花异草,灵泉叮咚,亭台楼阁掩映在云雾与古木之间,确是一处钟灵毓秀的仙家福地。然而,这份祥和的表象之下,却涌动着无形的暗流。沿途遇到的狐族,无论是巡逻的卫队还是普通的族人,看向苏浅浅和林枫的目光都充满了复杂的意味,敬畏、好奇、疏离、乃至隐隐的敌意交织在一起。
苏浅浅归来的消息,以及林枫在哨卡前轻描淡写显露的实力,显然已如风一般传遍了青丘。
狐鸣殿位于青丘山主峰之巅,是狐族议事、举行重大典礼的核心之所。殿宇宏伟,以洁白的玉石和珍贵的灵木构建而成,飞檐斗拱,雕琢着无数栩栩如生的狐形图案,散发着古老而威严的气息。
殿门前,守卫更加森严,清一色的筑基期狐族精锐,眼神冷冽。看到苏浅浅一行人,他们并未阻拦,但目光如同冰冷的刀子,尤其在林枫这个人族身上停留最久。
踏入殿门,一股肃穆而压抑的气氛扑面而来。大殿极为宽敞,穹高十丈,两侧矗立着盘龙玉柱。此刻,大殿两侧已站满了狐族的重要人物,男男女女,皆气息不俗,衣着华贵。他们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走进来的三人身上,或审视,或漠然,或带着毫不掩饰的质疑。
大殿尽头,高高的白玉台阶之上,并非空置的王座,而是摆放着三张略小的座椅。居中的那张座椅上,端坐着一位身穿暗紫色绣金狐纹长袍的老妪。她面容保养得极好,看起来只是中年模样,但一双狐狸眼中却充满了岁月沉淀下的沧桑与精明,目光开阖间,带着一股久居上位的威严与压迫感。其气息深不可测,赫然是一位金丹期的妖修!
在她左右下首,分别坐着一位面容阴鸷、留着山羊胡的老者,以及一位风韵犹存、眉眼间却带着几分刻薄的紫衣美妇。这三人,便是如今掌控青丘狐族最高权力的三大长老!居中者,正是发动叛乱、逼走苏浅浅父母、自封摄政的大长老——胡月岚!
“浅浅侄女,你终于舍得回来了。”大长老胡月岚缓缓开口,声音平和,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回荡在整个大殿,“听闻你在外流落,吃了不少苦头。如今平安归来,甚好。”
她的话语听起来像是关心,但那双精明的眼睛里却没有丝毫温度,反而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苏浅浅强压着心中的仇恨与激动,微微屈膝行了一礼,声音清冷:“劳大长老挂心。浅浅此次归来,一是思念故土,二是……想问一问,我父王与母后,究竟因何陨落?他们留下的‘九尾狐璎’,如今又在何处?”
她直接切入核心,没有丝毫拐弯抹角,话语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让大殿内不少狐族脸色微变。
大长老胡月岚面色不变,轻轻叹了口气,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悲戚与无奈:“浅浅侄女,你父王母后乃是我青丘支柱,他们的陨落,是遭了奸人暗算,乃是我族巨大的损失,至今想来,仍令人痛心疾首。至于九尾狐璎……此乃开启狐祖秘境之圣物,关系重大,在你父王母后出事后便不知所踪,老身亦是遍寻不得,恐已落入歹人之手。”
她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反而显得自己为族群殚精竭虑。
“不知所踪?”苏浅浅冷笑一声,美眸中怒火燃烧,“可我为何听闻,有人正暗中搜寻月华草、凝魂花等灵物,似乎正是为了强行炼化某种与我族圣物气息相连之物所需?”
这话一出,大殿内顿时响起一阵低低的哗然。不少中立派的狐族长老都露出了惊疑不定的神色。
大长老胡月岚眼中厉色一闪而逝,但表面上依旧不动声色:“浅浅侄女,你从何处听来的谣言?莫要被某些居心叵测之徒蒙蔽了。”她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林枫。
那阴鸷的二长老(山羊胡老者)立刻接口,声音尖利:“不错!小姐年幼,久不在族中,难免受人蛊惑!倒是你身边这个人族修士,来历不明,混入我青丘圣地,意欲何为?!依我看,应当立刻拿下,仔细盘问!”
那紫衣美妇三长老也阴阳怪气地附和道:“姐姐说的是。人族狡诈,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小姐,你可莫要引狼入室,辜负了大长老对你的一片爱护之心。”
矛头瞬间转向了林枫。殿内所有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充满了质疑与排斥。
林枫自进入大殿后,便一直安静地站在苏浅浅侧后方,神色平静如水,仿佛周围那无形的压力和各种目光都不存在一般。此刻见对方发难,他才不慌不忙地上前半步,对着三位长老所在的方向微微拱手,语气不卑不亢:
“在下林枫,青云宗弟子。与苏姑娘相识于微末,蒙其不弃,引为朋友。此次前来青丘,一为护送好友归家,二为游历增长见闻。至于诸位长老所言‘蛊惑’、‘居心叵测’,实不敢当。林某行事,但求问心无愧。”
他的声音清朗,混元一气自然流转,带着一股中正平和、坦荡从容的气度,与大殿内压抑的气氛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没有被淹没。
“青云宗?”大长老胡月岚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流云王朝的宗主国,这名头确实有几分分量。但她随即冷笑道,“即便是青云宗弟子,也无权干涉我青丘内务!你助浅浅侄女归来,老身承你这份情,赐你些灵石宝物,便请自行离去吧!”
这是要直接赶人了,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再做。
林枫却摇了摇头,淡然道:“大长老好意心领。只是林某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苏姑娘既视我为友,她之事,便是我之事。若青丘内部确有隐情,致使前代狐皇狐后蒙冤,圣物失落,林某既然遇上,便不能坐视不理。”
他这话说得掷地有声,直接表明要力挺苏浅浅到底,更是暗指大长老等人心中有鬼。
“放肆!”
“狂妄!”
二长老和三长老同时怒斥出声。殿内不少属于大长老一系的狐族也纷纷怒目而视,强大的妖气威压如同潮水般向林枫涌来!
若是一般筑基修士,在这众多妖族强者的威压下,恐怕早已心神失守,瘫软在地。然而林枫身负《混元一气诀》,根基雄厚无比,又经历过金丹修士乌先生的追杀,心志早已磨练得坚如磐石。他周身混元一气自然流转,如同中流砥柱,在那汹涌的妖气威压中岿然不动,甚至连衣角都未曾拂动一下!
这份定力,让在场许多狐族,包括一些中立派的长老,都暗自心惊。
大长老胡月岚的眼睛微微眯起,第一次真正认真地打量起林枫。这个年轻人,似乎比她想象的还要不简单。
“年轻人,有胆色是好事,但过刚易折。”大长老声音转冷,“我青丘之事,还轮不到一个人族小辈来指手画脚!你既然不愿自行离去,那就休怪老身按族规办事了!”
眼看冲突一触即发,殿内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就在这时,一个洪亮而略显苍老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且慢!”
只见一位身穿朴素灰袍、手持藤杖、须发皆白的老者,在一个年轻狐族少女的搀扶下,缓缓走入大殿。这老者气息沉凝,虽不及大长老,却也达到了筑基巅峰,更重要的是,他出现时,殿内不少中立派,甚至少数原本属于大长老一系的长老,都微微动容,露出了尊敬的神色。
“是墨老!”
“他怎么出关了?”
来人正是青丘狐族中资历极老、德高望重的墨长老,他素来中立,不参与权力争斗,一心钻研古籍,守护族中传承,在普通族人中威望极高。
墨长老走到殿中,先是对着大长老微微颔首,算是见礼,然后目光扫过苏浅浅,眼中闪过一丝慈爱,最后落在林枫身上,仔细打量了一番,点了点头。
“大长老,诸位。”墨长老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股安抚人心的力量,“浅浅丫头归来,是喜事。这位林小友护送有功,亦是我族客人。至于前代狐皇之事、圣物下落,事关族群根本,确需查明,但也不必急于一时,更不应在殿上刀兵相向,徒惹人笑。”
他这话看似各打五十大板,实则是在缓和局势,为苏浅浅和林枫解围。
大长老胡月岚脸色变幻,显然对墨长老的突然介入有些不满,但墨长老在族中地位特殊,威望很高,她也不愿轻易撕破脸皮。
“墨老所言有理。”大长老压下心中不快,淡淡道,“既然如此,浅浅侄女便先回‘揽月宫’休息。至于这位林小友……既然是客,便暂居‘迎宾苑’。有关事宜,容后再议。”
她挥了挥手,算是暂时将此事压下。
苏浅浅知道今日无法取得进展,能平安回到自己的宫殿已是初步胜利,便对墨长老投去感激的目光,然后对林枫低声道:“林公子,我们先走吧。”
林枫点了点头,对墨长老拱了拱手,又平静地扫了一眼高座上的三大长老,这才与苏浅浅一同,在众多目光的注视下,转身离开了狐鸣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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