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尔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就像一尊被敲出裂缝的雕像。
他猛地扭过头，死死地盯着林疏月，眼神里的敬畏迅速被警惕和凶狠所取代。“你怎么会知道……”
“我什么都知道。”林疏月打断他，她不想浪费时间在无谓的试探上。
她扶着墙，一步步走到莫尔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我知道伍德伯里，那个看起来像末世天堂的小镇。我也知道你们的‘总督’，那个道貌岸然的领袖。”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地吐出那个名字，“菲利普·布莱克。”
这个名字像一枚炸弹，在莫尔和达里尔的脑子里同时炸响。
达里尔一脸茫然，他完全听不懂这些名词，只能感觉到气氛瞬间变得比刚才还要紧张。
而莫尔，则是彻底的骇然。
总督的真名，在伍德伯里都是一个禁忌。
除了极少数核心成员，没人知道，更没人敢提。
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亚洲妞，她到底是谁？她怎么可能知道这些？
“你……”莫尔的声音都变了调。
“我知道他白天是爱民如子的镇长，晚上就对着一墙的死人头颅喝威士忌。”林疏月的声音不带一丝波澜，“我知道他会把任何不顺从他的人，丢进竞技场喂行尸。我知道他到处派你们去抓行尸，不定时会放出来恐吓镇子里的居民。”
“我还知道，他救了你。”
林疏月每说一句，莫尔的脸色就白一分。他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着，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这些事，有些是他亲眼所见，有些是他道听途说，但从林疏月嘴里说出来，那感觉就不一样了。
他觉得自己像个被剥光了衣服扔在雪地里的人，所有的秘密和底牌，都被眼前这个女人看得一清二楚。
这种感觉，比当初在亚特兰大楼顶被瑞克铐住还要让他恐惧。
达里尔听得云里雾里，但他抓住了几个关键词——“小镇”、“恐吓”。
他看向自己哥哥惨白的脸，再看看林疏月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了他。
“你想干什么？”莫尔终于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我说过，我有事需要你帮忙。”林疏月盯着他的眼睛，“我要你帮的这个忙，就是对付他。”
莫尔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歇斯底里的狂笑，牵动了他刚缝合的手腕，疼得他龇牙咧嘴。
“对付他？你？就凭你们这群废物？”他用那只好手撑着床，慢慢站了起来，高大的身躯带着极强的压迫感，“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小妞，你的脑子是不是跟你的医术一样，都他妈的是怪物变的？”
“我这条命，是总督救的！”莫尔的嗓门陡然拔高，几乎是在咆哮，“那时候我他妈的快死了！手断了，饿得眼发昏，一群行尸追在屁股后面！是他，是他的人把我从尸堆里拖出来的！”
他伸出那只刚接好的右手，又指了指自己曾经挂着铁钩的断腕。“他没嫌弃我！没把我当怪物！还他妈的给了我一个副手的位置！在伍德伯里，除了他，所有人都得听我的！你现在让我去对付他？你凭什么？”
“就凭我能让你这只手，重新握紧拳头。”林疏月平静地回敬道。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灭了莫尔所有的怒火。
他僵住了。
他低头，看着那只既熟悉又陌生的右手。上面还残留着手术的痕迹，皮肤苍白，但它确实是自己的手。
一边，是给了他新生和尊严的救命恩人，一个残暴但强大的君主。
另一边，是创造了神迹，让他断肢重生，并且知晓一切秘密的神秘女人，和一个他亏欠良多的亲弟弟。
莫尔感觉自己的脑子要炸了。他这辈子都没遇到过这么操蛋的选择题。
“我……”他张了张嘴，却发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第一次陷入了真正的两难。
背叛总督，他就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可拒绝林疏月……他看着那只手，再看看旁边沉默不语，但眼神已经说明一切的达里尔，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这个女人，用一只手，给他套上了一副无形的枷锁。
监舍里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块，只有莫尔粗重的喘息声在其中搅动。
林疏月扶着墙，看着眼前的男人，这个在末世里挣扎求生的恶棍，像一头被逼到悬崖边的野兽，用咆哮来掩饰内心的恐惧与动摇。
“凭什么？”莫尔的咆哮还在回响，他猩红的眼睛死死地瞪着林疏月，又转向一旁沉默的达里尔，
“你听到了吗？她让老子去背叛救命恩人！就为了这群把你亲哥哥铐在楼顶等死的‘家人’？”
这句话像一根刺，狠狠扎进了达里尔的心里。他一直紧绷的身体猛地一颤，低垂的眼帘下，是翻涌的愧疚。
“那不一样。”达里尔的声音沙哑，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瑞克后来回去找你了。”
“哈！回去找我？”
莫尔像是听到了全世界最好笑的笑话，他指着自己那只刚接上的手，“回去找到了一只手！一只手！然后把我扔给了行尸！而总督，他把我从那堆烂肉里拖了出来！你现在跟我说不一样？”
莫尔往前踏了一步，高大的身影几乎将林疏月完全笼罩。
他低下头，试图用身高和气势压垮她，那张因激动而扭曲的脸上，满是鄙夷和嘲弄。
“小妞，我承认你的医术是见了鬼的厉害。但这不代表你可以对我指手画脚。”他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莫尔·迪克森，不欠忘恩负义的债。”
林疏月没有后退，她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直到莫尔自己都觉得有些不自在。
“说完了？”她轻声问。
莫尔一愣。
“说完了，就听我说。”林疏月的声音依旧虚弱，但每一个字都清晰得可怕。“第一，我救你的手，不是让你欠我。这是一笔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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