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州铜矿深处,灯火摇曳,将人影拉得忽长忽短,投在湿冷的岩壁上,如同幢幢鬼影。空气里弥漫着硝石、尘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金属锈蚀又带着隐约腥甜的气味。石越站在一处刚刚清理出来的矿道尽头,面前是看似与周围无异的岩壁,只有他手中地听器传来的、规律到令人心悸的二十七秒低频脉冲,证明着此处的非同寻常。
“就是这里了。”石越的声音在狭窄的空间里显得有些沉闷,他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几名核心队员,包括经验丰富的老矿工李头,以及两位精通机关爆破的墨家子弟。“波形最清晰,能量聚焦点应该就在这岩层后面,不会超过五丈。”
地听器的陶瓷听头紧贴着岩壁,那非自然的脉冲声透过骨传导清晰可闻,像是有巨兽在地底深处缓慢而有力地搏动。几名队员脸上都带着紧张和疲惫,前次声波防御测试虽然短暂起效,证明了相位抵消理论的可行性,但随后的能量枯竭和西夏干扰的增强,让所有人都意识到,他们面对的绝非寻常矿脉或地质现象。这脉冲能夺人心智,令勘探者如提线木偶般机械挖掘,其危险性不言而喻。
“火药布置好了吗?”石越问道,目光投向那面岩壁。根据崔婉宁从天机阁传来的紧急指令和吕夷简手札中透露的只言片语,他们怀疑这后面可能藏着与“坤元系统”相关的“残存接口”,甚至是更可怕的东西。常规挖掘太慢,且极易引发不可预测的共振风险,定向爆破成了无奈之下最具可控性的选择。
“按您吩咐,布了三个药眼,分量算好了,尽量控制震动范围。”一名墨家子弟答道,手里拿着火折子,脸上汗珠滚落。他们用的是改良过的黑火药,掺了细沙以控制威力,期望只炸开表层岩体,而非引发大规模坍塌。
石越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安。他想起天机阁密信中提及的晶片、前代穿越者的恐怖记忆、以及那标记性的脉冲。皇帝新设的“超常事务司”给了他们名分和资源希望,但远水难解近渴,眼前的危机必须由他们自己先顶住。“所有人,退到安全距离,掩体后隐蔽!”
队员们迅速后撤,躲入预先选好的矿柱和加固支撑后面。石越最后看了一眼那面沉默的岩壁,仿佛能感受到其后隐藏的巨大威胁。他打了个手势。
“点火!”
引线嗤嗤作响,火星迅速没入黑暗。短暂的寂静后——
“轰!!!”
一声沉闷的巨响在矿道中炸开,气浪裹挟着碎石扑面而来。整个矿洞剧烈摇晃,顶壁簌簌落下灰土和细小石块。爆破的烟尘尚未散去,石越便急切地探头望去。
预想中的岩壁开裂景象并未完全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更令人牙酸的、绵延不绝的断裂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不好!结构要塌!”老矿工李头嘶声喊道,经验让他瞬间判断出情况失控。
原本看似坚固的矿洞顶壁和侧壁,如同被抽掉了骨架般,开始大面积崩塌。巨大的岩石块轰然砸落,烟尘弥漫,瞬间遮蔽了视线。惨叫声、惊呼声、岩石碰撞声混成一片。
“退!快退!”石越目眦欲裂,大吼着指挥混乱的队伍向主巷道撤退。然而崩塌来得太快太猛,三名负责断后警戒的队员瞬间被倾泻而下的巨石和泥土吞没,连呼救声都来不及发出。
混乱持续了将近一刻钟才渐渐平息。幸存的队员们灰头土脸,惊魂未定,望着眼前被彻底堵死的矿道和那三处新隆起的乱石堆,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悲伤和恐惧扼住了每个人的喉咙。
石越强忍悲痛,命令清点人数,救治轻伤者。他走到崩塌最严重的地方,也就是原先爆破点的位置,试图寻找一丝希望。就在这时,一名靠近乱石堆的队员突然喊道:“石头!这里有东西……不是石头!”
石越立刻冲过去。只见在塌落的巨石缝隙间,隐约透出一种暗沉的金属光泽。他示意众人小心清理周围的浮土和碎石。随着掩盖物被移开,一片巨大、光滑、带着奇异弧形轮廓的金属结构体逐渐暴露出来。它深深嵌入岩层,表面布满了复杂而规整的凹槽与纹路,那纹路的风格……石越猛地想起崔婉宁信中所附的、来自吕夷简手札和晶片记忆的临摹图案——与“坤元系统”的符号高度相似!
“天机阁的判断是对的……”石越喃喃自语,心脏狂跳。这绝非自然造物,也非当代技艺所能及。它巨大、古老,散发着冰冷而死寂的气息。
他示意众人安静,自己则拿出地听器,小心翼翼地贴在冰冷的金属表面上。
起初是一片寂静,仿佛这巨物已然死亡。但几秒钟后,一阵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振动感透过听筒和指尖传来。那不是脉冲,更像是一种……低沉的嗡鸣,频率稳定,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活性。石越脸色骤变,他迅速调整地听器的灵敏度,记录下这段振动波形。
几乎在同一时刻,他怀中被崔婉宁紧急改进过的、基于晶片相位抵消原理简化而来的微型共鸣器,突然自发地发出了一丝微弱的热量,并伴随着几乎不可闻的高频震颤。这共鸣器本是为了预警强烈脉冲或异常共振而制,此刻的反应,竟与地听器捕捉到的金属结构体振动,以及记忆中晶片最后迸发的那道标记脉冲,产生了某种诡异的呼应!
“它……被激活了?”一个可怕的念头划过石越脑海。墨衡的推测成真了。他们的爆破,非但没有解决问题,反而像是一把钥匙,插入了沉睡巨兽的锁孔,触发了某种防御或唤醒机制!
“立刻记录所有数据!波形、频率、振幅!绘制这金属结构体的暴露部分草图!”石越压下惊骇,厉声下令。他必须立刻将这些信息传回天机阁。
就在这时,参与救援清理的一名年轻矿工连滚带爬地跑过来,脸上毫无血色,指着金属结构体下方因坍塌露出的一道狭窄缝隙,结结巴巴地说:“石……石头领!那……那下面……好像有条缝,能看到里面……里面墙上,刻着……刻着好多鬼画符!跟……跟之前传说城里大官们晚上梦游写的那些天书……有点像!”
二进制代码!石越心头巨震。认知污染的痕迹竟然直接出现在这地底深处!这意味着什么?是“坤元系统”曾经的活动记录?还是……它仍在通过这些编码向外渗透、扩散?
他立刻派人小心靠近观察记录,但严禁任何人触碰或进入缝隙。
消息和初步数据通过临时架设的、耗能巨大的短途传讯装置,艰难地发送回了汴京天机阁。
天机阁偏殿内,灯火通明。崔婉宁和墨衡几乎同时收到了秦州传来的加密急报。墨衡的手臂仍吊在胸前,脸色因失血和疲惫而苍白,但他坚持坐在修复工作台前,参与分析。
“矿洞坍塌……三人殉职……露出巨大金属结构体……表面纹路符合‘坤元系统’特征……”崔婉宁念着信报,声音低沉,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分量。她眼前仿佛浮现出秦州矿洞那惨烈的景象,以及石越等人面临的巨大压力和危险。
“看这个振动波形,”墨衡用未受伤的手指着附带的图谱,眉头紧锁,“频率古老,但调制方式……含有秦州脉冲的特征成分。还有,我们的微型共鸣器反应了……这绝不是偶然。晶片最后的脉冲,确实是一个标记,一个激活信号。我们的爆破,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艰难地移动身体,指向图谱上一处细微的波动:“这里,看这个叠加的谐波……像是某种……应答机制启动了。婉宁,我们可能真的打开了一个不该打开的‘门’。”
崔婉宁闭上眼,晶片中那段关于“坤元系统”崩溃的恐怖记忆再次涌现——物理常数紊乱、认知污染、意识被吞噬的痛苦循环。地底那个以痛苦为食、不断学习进化的非人存在,它的触角,或许正通过这个暴露的“接口”,更加直接地伸向地表。
“石越他们判断这可能是前代‘异人’遗留的地下基地入口,或是‘坤元系统’的一个重要节点。”崔婉宁睁开眼,目光锐利,“我们必须立刻向超常事务司禀报,请求加派精锐人手封锁矿区,同时调集所有资源,优先研发强化的声波防护装置和能量供给方案。还有,那些刻在内部通道的代码,必须立刻取样分析,与京城官员书写的代码进行比对,找出关联和规律!”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皇城司军校手持一份刚到的边境密报快步走入:“崔博士,墨先生,西北六百里加急!西夏境内,靠近我秦州边境的戈壁区域,昨夜至今晨,监测到数次异常能量波动,波形特征……与天机阁之前记录的某些地脉扰动,以及……以及秦州矿洞此前脉冲,有局部相似之处!”
崔婉宁和墨衡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
秦州的爆炸刚刚发生,西夏那边就出现了呼应?是巧合,还是地底系统的影响范围远不止秦州一隅?元昊那边,又是否通过他那把产生共鸣的陨铁佩刀,察觉到了什么?
未等他们细想,偏殿内那台已然停摆、裂纹处仍泛着微弱蓝光的混沌计算仪残骸,突然发出“嗡”的一声轻响,仪象台核心的铜环无风自动,轻微震颤起来,指向西北方向。同时,案头那份记录着金属结构体振动波形的纸带,末尾代表最新接收数据的位置,那描绘着低频嗡鸣的曲线,陡然升高,化作一段持续而稳定的强信号,如同某种宣告般的——
低频鸣响。
鸣响透过纸带,仿佛直接回荡在偏殿之中。
物理的屏障已被打破,地下的阴影正缓缓升起。超常事务司面临的,将是一场前所未有的、直面无尽深渊的战争。而第一声战栗的号角,已从秦州矿洞的废墟深处,凄厉地吹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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