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城的秋意渐深,天幕上那并列的“4.87”与“89天”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时刻提醒着这座帝都乃至整个文明所面临的终极考验。七日连续回升带来的些许宽慰,很快被这明确“死线”带来的窒息感所取代。朝野上下,一种前所未有的焦灼在无声蔓延。
垂拱殿内,仁宗皇帝赵祯刚刚结束了又一次与重臣的紧急磋商。殿外光幕的数字依旧刺眼,时间的流逝仿佛都能听见声音。
“八十九日…”仁宗指尖轻轻敲击着御案,目光扫过殿中诸臣,“范卿,徐卿,张卿…还有诸位爱卿,朕需要的不只是应对,更是破局之道。常规手段,只怕难挽天倾。”
范仲淹越众而出,他面容清癯,但眼神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坚定:“陛下,臣连日苦思,并与墨衡先生、崔行走多次密议,有一策,或可从根本上扭转‘自主创新性不足’之弊。”
“讲。”
“臣提议,于汴京成立首家‘科技伦理书院’。”范仲淹声音沉静,却字字千钧,“此书院非为寻常传道授业,其唯一宗旨,乃在于培养兼具精深技艺与牢固伦理根基之新格物人才。此前指数回升,已印证自主创新之路正确,然进度缓慢,根源在于人心,在于理念,在于缺乏系统传承与熏陶!若不能将伦理内化为技匠之本能,纵有万千巧思,亦可能步入歧途,重蹈神机坊覆辙。”
他顿了顿,迎上仁宗审视的目光:“书院将设‘格物实践’与‘伦理思辨’双轨。实践者,需精通机关算数、材料物性;思辨者,须明技术之用、善恶之界,知有所为,更知有所不为。臣请自兼首任山长,并从格物监、终南山墨家秘堡抽调精锐充任教习。首期学子,拟招八十人,需经严苛遴选,非天赋、心性、毅力俱佳者不可入。”
枢密副使张升微微蹙眉:“范相,此议虽好,然八十九日弹指即过,培养人才恐远水难解近渴…”
“张枢密此言差矣。”崔婉宁的声音从殿侧传来,她不知何时已立于监测密室的入口处,手中拿着一份刚生成的波形记录,“据我监测,自陛下颁布旨意,明确‘八十九日之期’,并强力推行自主创新国策以来,伦理指数虽回升缓慢,但其波动性与前时之僵死已有不同。尤其在某些特定事件节点,曾出现异常跃升。譬如三日前,西市有匠人因主动销毁一份虽高效却极不稳定的猛火油配方,指数瞬时微动;昨日,南郊一水利工坊,匠师放弃使用可能伤及地脉的强力掘进机关,而选用更费时费力的稳妥方案,指数亦有反应。此皆表明,观察者不仅看重大型国策,更关注具体而微的伦理抉择!若能将此等抉择,变为普遍行为,指数提升必能加速。书院所图,正是催生此等普遍行为之土壤!”
仁宗眼中精光一闪:“范卿,崔卿所言,可是实情?”
范仲淹重重点头:“陛下,崔行走观测无误。指数提升,根子在‘行’,在无数个技术关口的‘选择’。书院要教的,正是如何做出被观察者认可的正确‘选择’。此非慢功,而是直指核心的快策!请陛下圣裁!”
仁宗沉吟片刻,目光扫过群臣,见无人再提出强烈反对,当即拍板:“准奏!着范仲淹即日筹办‘科技伦理书院’,朕要它十日之内,挂牌开课!一应所需,由内帑及三司协调,优先拨付!”
皇帝的意志以惊人的速度转化为现实。位于汴京城东南隅,原是一处废弃宗学旧址被迅速清理、修缮、改造。范仲淹雷厉风行,从格物监调来精于实务的博士,又通过加密信道请墨衡派遣了数名核心弟子,日夜兼程赶来。他自己更是将大部分公务移至书院临时值房,亲自审定教习人选、课程纲要。
十日期限将至,书院大门上方,一块由仁宗亲笔题写的“科技伦理书院”匾额被郑重悬挂上去。黑底金字,在秋日阳光下透着沉甸甸的分量。
开院第一课,并非由哪位大儒或名匠讲授,而是一场别开生面的“技术困境模拟测试”。八十名从各地严格选拔而来的年轻学子,被引入一间宽阔的讲堂。讲堂内并无桌椅,只有一个个用屏风隔开的独立区域,区域内摆放着简单的工具、材料,以及一份份密封的卷宗。
范仲淹与崔婉宁立于讲堂前方的暗阁内,透过特制的琉璃窗观察着下方。徐若清则坐镇格物监的监测中心,同步关注着天幕指数的任何细微变化。
“测试开始。”范仲淹沉声道。
学子们打开卷宗,面前呈现出两个源自真实困境的难题:
其一,边境军械改良。背景设定为西夏游骑骚扰,需设计一种新型弩机,要求在现有制式弩基础上,提升射速或威力,但卷宗内特别注明,边境情势复杂,误伤平民风险极高。
其二,水利传动难题。某州府需改造老旧水车,提升灌溉效率,但可选方案中,一种利用地底微弱能量脉动的新式传动机构效率最高,却有典籍记载可能扰动地脉,引发地质不稳。
学子们陷入沉思,有的拿起工具比划,有的盯着卷宗眉头紧锁,有的则在提供的草纸上飞快演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暗阁内,崔婉宁面前的微型监测仪上,代表伦理指数的光带依旧在4.87附近缓慢而稳定地爬升,并无特异。
忽然,一个位于角落区域的学子举起了手。他面前代表弩机设计的沙盘上,出现了一个结构奇特的模型。他并未追求极致的射速或威力,而是在弩机内部增加了一套精巧的“可控式限位器”机构。他在提交的说明中写道:“此机构可在弩机超出特定仰角或感应到非金属甲胄目标时,自动降低弩箭激发力道,虽牺牲部分杀敌效率,却能大幅降低流矢误伤百姓之风险。”
几乎在这名学子写下最后一个字的瞬间,崔婉宁面前的监测仪发出一声极轻微的“嘀”声。那缓慢爬升的光带,陡然向上跃升了一小截!
“4.902!”崔婉宁低呼,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讶,“单日提升0.032分已是近期罕见,此刻瞬间跃升…幅度接近0.15分?!范公,你看!”
范仲淹疾步上前,盯着那清晰无误的数字变化,呼吸也微微急促起来:“是因那学子的设计?”
“关联性极高!监测显示能量波动源头锁定于此间讲堂!”崔婉宁快速操作着仪器,“并非技术本身有多高超,而是其设计理念中蕴含的‘预防性伦理考量’…这种主动约束技术威力以规避风险的意识,似乎与观察者的评判标准产生了强烈共鸣!我将其记录为‘意识共振效应’!”
范仲淹眼中爆发出明亮的光彩:“好!好一个‘意识共振’!此子何人?”
很快,学子的名册被调来。那名学子名叫赵知拙,乃淮南路一普通匠户之子,平素沉默寡言,于机关之术上却颇有灵性。
“记下他。重点观察。”范仲淹吩咐道,随即又看向下方其他仍在苦思的学子,“将此案例,不,将赵知拙的设计思路与指数跃升之关联,作为明日‘伦理思辨’第一课的核心教材!要让所有学子明白,技术之用,存乎一心,而此心,关乎文明存亡!”
接下来的日子,科技伦理书院逐渐步入正轨。“格物实践”与“伦理思辨”双轨并行。实践课上,墨家弟子传授着精妙的机关结构,格物监博士讲解着材料物性;思辨课上,范仲淹亲自讲授仁政爱民与技术普惠的关系,来自秘堡的教习则带领学子们推演各种技术可能带来的伦理后果,尤其是重点分析了“信标技术”虽诱人却如饮鸩止渴的致命风险。
书院的教学并非闭门造车,而是采用“案例推演-实地验证”的循环模式。学子们提出的方案,凡具备可行性,会由格物监协调,在小型工坊或特定区域进行实地测试,其过程与结果又被反馈回课堂,作为新的思辨素材。伦理指数的波动,似乎也与这种紧密联系实际的教学模式产生了更多互动,虽不再有那日赵知拙带来的剧烈跃升,但整体回升的速度,确实比之前快了一丝,缓慢而坚定地向着4.90、4.91…爬升。
这一日,范仲淹正在书院深处一间新整理出的地下密室内,与几名核心教习商讨课程优化。这间密室是清理旧址时偶然发现的,内里尘封已久,中央摆放着一具极为古拙、几乎与密室同样古老的青铜仪器。仪器呈浑天球形,其上星点罗列,沟壑纵横,隐隐有能量流转,被暂时命名为“万象星图仪”。
“此物似与前朝观测天象有关,但其运转机理,与现今所知任何技术皆不相同。”一名格物监博士抚摸着冰凉的青铜表面,疑惑道。
范仲淹凝视着星图仪上那些复杂而神秘的纹路,忽然觉得有些眼熟。他立刻命人取来前几日终南山秘堡刚通过信鸽送达的最新密信附件——那是墨衡根据李三在沙盘上新划出的那组“繁复环形符号”临摹的图样。
两相对照,密室中顿时一片寂静。
那环形符号与星图仪核心区域的某些沟壑纹路,虽然规模、材质、表现形式迥异,但在结构上,竟呈现出一种惊人的拓扑同构性!仿佛描述的是同一种根本性的规律或联系!
“此物…绝非寻常前朝遗物那么简单。”范仲淹声音凝重,他立刻联想到墨衡关于李三符号可能与天幕倒计时关联的猜测,“速将此事密报终南山墨衡先生,请他研判!在我等弄清其与天外技术界限之前,严禁任何人擅动此仪!”
几乎在范仲淹发现星图仪异状的同时,终南山秘堡内,墨衡也正面临着一个新的困境。
石岳急匆匆赶来汇报:“钜子,我们尝试按照李三划出的新符号,尤其是那个闪烁的光点进行解析,发现其能量波动模式,与天幕倒计时的韵律存在某种…极细微的共振!但每当试图深入探究,李三的状态就极不稳定,晶片闪烁欲裂,我们不敢强行继续。”
墨衡走到隔离间外,看着内部沙盘前那个目光空洞、额头晶片明灭不定的身影,眉头紧锁。李三无意识划出的符号,似乎指向了某种关键,却如同镜花水月,难以捕捉。
“暂停直接解析。尝试间接路径。”墨衡果断下令,“将符号特征与我们所知的所有华夏古籍记载,尤其是与时空、观测相关的记载进行比对。另外,将符号副本加密送至汴京书院范公处,看他那边是否有新发现。”
便在此时,一只来自边境的信鸽扑棱棱落下。密信由崔婉宁在边境的暗线所发,内容简短却令人心惊:
“西夏兴庆府境内,出现类似‘科技伦理书院’之雏形机构,以西夏文称‘巧工明理堂’,亦强调技术需合于‘天理’(其解读与我或有不同)。据悉,亦有神秘文士于其间出没。倒计时压力,已引发多文明层面之…教育竞赛。”
墨衡捏着密信,走到秘堡的观测窗边,望向东南方汴京的方向,又抬头看了看天空中那冷漠的倒计时——剩余七十六天。
时间的竞赛,已从朝堂国策、技术攻关,蔓延至最根本的人才与理念之争。书院初立带来的希望之下,是更深层、更广阔的暗流与竞争。星海的观察者,沉默地注视着这一切,等待着文明在有限时间内交出的最终答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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