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司信使带来的急报,如同一盆冰水,浇在了刚刚因医疗突破而稍显振奋的科技伦理书院议事厅内。那猩红的“五十二日”倒计时,与“四十五天”的运输时间,像两把交错的铡刀,悬在每个人的心头。
崔婉宁缓缓坐直身体,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她环视厅内,众人脸上那混合着希望与绝望的神情,刺痛着她的神经。她深吸一口气,声音清晰而冷静,强行压下了大厅内弥漫开来的恐慌:“诸位,我们找到了通往生路的钥匙,但通往钥匙的道路,布满荆棘且时间紧迫。下一步,我们的战场将转向西南深山,转向那漫长的运输路线,转向与各方势力的博弈。”
“药材危机,是我们必须跨过的下一道鬼门关。”
命令迅速下达。算学小组被要求立刻根据现有病例增长模型、药材消耗速率,以及不同运输方案的时间变量,重新进行极限推演,寻找哪怕一丝缩短周期的可能性。格物监的工匠,则被要求紧急研究现有库存星辰草与龙血竭的萃取提纯工艺,看是否能通过提升利用率来缓解部分压力,哪怕只是杯水车薪。
后勤联络官员被派往户部与漕运司,调阅所有关于西南官道驿站、马匹接力、民夫调度以及可能遇到的关卡、天气阻碍的详细记录。同时,一份加急文书也以科技伦理书院和皇城司联合的名义,发往星辰草与龙血竭的主要产地——大理国以及宋境西南各州府,要求他们立刻清点所有库存,并做好即刻启运的准备,同时征调当地所有可用的采药人,深入山林,不计代价扩大采集。
议事厅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算盘的噼啪声、纸张的翻动声、压抑的咳嗽声交织在一起。林沐然面前的图纸上,已经勾勒出了一条从西南蜿蜒至汴京的粗略路线图,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已知的驿站和预估行程。
“不行,”他抬起头,脸色依旧难看,“即便动用八百里加急,不考虑任何意外,理论最快时间也要四十三到四十四天。这还没有计算在产地收集、初步处理药材的时间。而且…西南多山,雨季将至,一旦遇到山洪冲毁道路,或者连绵阴雨…”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所有人都明白。四十五天已经是理想状态下的极限,任何一点意外,都可能导致时间拖延,而他们,拖不起。
王太医捻着胡须,眉头紧锁:“老夫知道几种替代药材,药性或有相似,但用于此‘靶向净化’之法,效果恐怕十不存一,而且…能否与那净化装置的能量场共鸣,尚未可知。风险太大。”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书院学子气喘吁吁地跑进来:“院长,城外隔离区…又有三名重症患者,生命体征急剧下降!王太医的徒弟问,是否…是否能用库存的药材先救急?”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崔婉宁身上。库存不足十斤,是用在眼前垂危的生命上,还是留着作为研究优化、或者应对更紧急情况的战略储备?这是一个残酷的选择。
崔婉宁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决然:“告诉隔离区,尽全力用常规方法维持生命。库存药材…非到万不得已,不得动用。”她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们要对的,不仅仅是眼前的几个人,而是整个文明。”
命令传了下去,但一股无言的悲怆却在议事厅内弥漫开来。他们手握能救人的利刃,却因缺乏挥剑的“力气”,而不得不眼睁睁看着生命在眼前消逝。
“或许…可以尝试分段接力运输?”一名负责后勤的官员试探着提出,“不在一个地方换马换人,而是在几个关键节点,设置专门的运输小队,人马不歇,只换货物,或许能再抢出半天到一天…”
“杯水车薪。”另一位官员摇头,“而且对人力物力消耗更大,沿途保障也更复杂。”
“能否走水路?顺流而下或许更快?”有人提议。
“西南水系湍急,险滩众多,大型船只难行,小船运载量有限且更易倾覆,时间上未必比陆路快,风险却更高。”
一条条建议被提出,又被现实无情地驳回。那三百斤的药材需求,像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横亘在五十二日的倒计时之前。
崔婉宁走到悬挂的巨大地图前,目光紧紧锁住那条蜿蜒的西南官道。她的指尖划过一个个关隘、城镇。突然,她开口问道:“我们之前构建的‘千里镜声链’,最远的节点,如今延伸到了哪里?”
林沐然立刻回答:“回院长,以贺兰山主峰为核心,向西已接入西夏境内三个主要军镇,向东已覆盖至我朝秦凤路边缘,最远节点距离汴京约四百里。但…院长,通信链无法运输实物啊。”
“我知道。”崔婉宁目光锐利,“但通信链可以让我们提前知道前方路况,可以协调沿途州府给予最高优先级的通行便利,可以让我们在汴京就能实时了解运输队伍的位置和状态,避免因信息不畅造成的延误。立刻调整通信链优先级,确保药材运输路线信息传递畅通无阻!”
“是!”林沐然精神一振,立刻领命而去。这至少能消除一些人为和信息层面的障碍。
然而,物理距离和自然环境的限制,依然是最大的难题。
夜幕降临,书院内依旧灯火通明。崔婉宁揉着发胀的额角,强迫自己冷静思考。她想起墨衡之前密信中提及的“观察者在测试文明资源调配与协同能力”,眼下这药材危机,无疑正是这重考验的具象化。不仅仅是技术,更是组织、协调、乃至与时间赛跑的极限能力。
“院长,野利苍首领派人送来消息。”一名侍卫呈上一封书信。
崔婉宁展开一看,是野利苍的亲笔。信中首先对“红斑热症”的蔓延表示关切,并重申了西夏方面协同防控的决心。随后,他提到西夏与大理国边境接壤,党项部族中亦有商队常年往来于西南茶马古道,对地形道路颇为熟悉。他表示,若宋方需要,他可派遣熟悉路径的向导,并尝试联络大理国内的部族关系,看能否在药材收集和前期运输上提供一些便利。
这无疑是一个雪中送炭的好消息!崔婉宁立刻回信,感谢野利苍的鼎力相助,并请他务必协助打通与大理国前期的协调环节,同时选派精干向导待命。
外部协同似乎看到了一线曙光,但内部的压力却有增无减。
深夜,崔婉宁正在翻阅西南各州府反馈的药材库存文书,眉头越皱越紧。各地的回复大同小异,库存寥寥无几,且分散在广阔区域,集中起来就需要时间。
这时,林沐然又面色凝重地走了进来,手里拿着最新的声波监测记录。
“院长,辽国边境那边的异常波动…又出现了新的变化。”他将记录呈上,“波动强度在持续增强的基础上,其辐射特征中,属于攻击性和破坏性的谐波分量,占比正在显着提升。而且…根据波形分析,这种变化并非自然演变,更像是…人为引导和强化的结果。”
崔婉宁的心猛地一沉。皇城司之前的推测正在被证实,辽国不仅在对捕获的声波信号进行逆向工程,他们很可能真的窃取或者间接捕获了部分“星外瘟瘴”的辐射特征,并且正在试图驾驭这种危险的力量!他们想做什么?制造属于自己的“生物武器”吗?
内忧未平,外患再起。而且这外患,正以一种令人不安的速度,朝着危险的方向滑去。
“继续严密监控,有任何异动,立刻汇报。”崔婉宁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警惕,“另外,加派人手,盯紧我们自己的药材运输路线,尤其是靠近边境的区域,防止辽国探子破坏。”
“是!”林沐然领命,迟疑了一下,又道:“院长,还有一个情况。我们监测到,在西南药材主要产区的方向,背景能量波动也出现了一些极其细微的异常,虽然很微弱,但…其基底特征,与汴京灰市那个辐射源,有某种程度的相似性。”
崔婉宁猛地抬头:“确定吗?”
“不能完全确定,信号太微弱,干扰因素也多。但…存在这种可能性。”林沐然谨慎地回答。
难道…西南地区也有流落的天外碎片?还是说,那个神秘文士,或者其同伙,也曾在那里活动过?这给本就艰难的药材获取,又蒙上了一层不确定的阴影。
第二天清晨,天幕上的乳白光幕依旧,技术指数(8.9)与伦理指数(6.5)并列,而旁边那猩红的“五十一日”倒计时,像滴血的眼睛,冷漠地注视着世间。短暂的绿色光环带来的乐观,早已被严峻的现实冲刷得一干二净。
议事厅内,通宵工作的算学小组给出了最新的推演结果:即便在最优模型下,考虑到野利苍提供的协助可能节省前期收集时间,以及通信链优化带来的信息效率提升,药材运抵汴京的最乐观估计,也需要四十二天。这仅仅比最初预估提前了三天。
而根据疫情扩散模型,四十二天后,汴京及周边的感染者数量,很可能已经突破数千,甚至上万。十斤库存,连百分之一的需求都无法满足。
“院长,各隔离点回报,民众中开始出现恐慌情绪,有人试图冲击隔离区,要求得到‘神药’救治。”一名皇城司校尉匆匆进来禀报。
“加强戒备,耐心安抚,说明情况。”崔婉宁沉声道,“同时,将我们已找到治疗方法,但急需药材,正在全力调运的消息,通过各里正、衙役,适度向民众传达。要强调希望存在,但需要时间,需要所有人的耐心与配合。”
她必须稳住后方,绝不能在这个时候发生内乱。
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药材危机像一道越来越紧的绞索。崔婉宁站在地图前,目光再次掠过那漫长的运输路线,掠过西南的崇山峻岭。陆路、水路似乎都已逼近极限,难道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她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书院角落堆放的一些杂物,那里有几片之前研究“镜链”时,格物监工匠尝试制作的、用于在高塔之间传递小物件的滑索部件。一个极其大胆,甚至有些荒谬的念头,如同电光石火般,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如果…如果不能在地面上走,那么…
她猛地转身,目光灼灼地看向林沐然和几位格物监的大匠。
“如果我们无法缩短地面的距离…”她的声音因这个想法的疯狂而微微有些发颤,却又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那么,我们能不能…尝试从天上走?”
议事厅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被这个异想天开的提议惊呆了。
从天…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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