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晴捧着茶壶，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没敢吱声，心里暗想：
“我要被送给这老头了......”
钟鸣放下手中的茶杯，摇着头说道：
“不好。”
听到这话，女孩的目光跳动了一下。
陈林笑了笑，“先生您是嫌弃这丫头长得不好看吗？这简单，有的是......”
“行了！”
钟鸣开口打断了他的话，“我们只是来蹭饭的，你就别想着其它事了！”
陈林看了眼屋外的孩子们，笑道：“理解了，那这事待会儿再聊！”
钟鸣眼一瞪：“待会儿也别聊！”
听了这些话，在一旁僵硬地站着的女孩，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自卑。
陈林面不改色地说道：“我刚才是见先生还跟这丫鬟道谢，便以为......”
钟鸣没好气地说道，“那叫有礼貌！”
陈林笑着举杯，“就算先生不喜欢，但是身边多个丫鬟伺候着，那也没什么坏处嘛！”
钟鸣还是摇头，态度坚决：“好了，这事不要再提了！”
见此，陈林也闭上了嘴。
他的年纪虽然比钟鸣要大得多，但他是一副中年汉子的模样。
而钟鸣，则是白发老头的形象。
这个年轻的丫鬟，自然只是一个普通人，在她看来，这个老头的年纪肯定要比郡守大人大得多。
她虽然不知道他是谁，但想到能和郡守大人坐在一起喝茶，肯定也是一个了不起的大人物。
刚才，她就已经认命了。
可没想到，自己却没被看上。
陈林看着她说，“你下去吧，换小雯上来！”
“是。”女孩屈膝应下，准备离去。
钟鸣眉头一挑，问：“换人干嘛？”
陈林笑道：“哈哈，既然先生不喜，自然得换一个人来伺候您！”
“......”
钟鸣白眉微皱，“无非就是倒个茶而已，谁来不都是一样的？”
陈林一脸理所当然地说道：“那怎么能一样？先生您喝着茶，若是突然有其它的兴趣，有一个顺眼的女人在眼前，自然是要方便一些！”
“砰！”
钟鸣将茶杯往桌上一拍，声响震耳。
桌面完好无损，瓷杯却被直接拍成了粉末，与茶水混在了一起。
钟鸣瞪着眼骂道：
“你他娘的是听不懂人话吗？我刚才说的还不够清楚吗？还在狗叫！你他娘的再说这些，我他娘地弄死你！”
陈林脸上的笑僵住了，端着茶杯的手顿在半空，后背瞬间冒了汗。
杀意！！
他感到了一股令人惊心的杀意！
冯三保和张普跃也吓了一跳，他们从未见过先生发这样大的火，竟连骂娘的话都说了出来......
“啊......”
伺候倒茶的女孩，是被吓的摔坐在地。
一里路外，正在与孩子们玩耍的彭居看了过来，眨了眨眼。
屋内瞬间死寂，空气仿佛凝固了。钟鸣的怒火像一盆冰水，浇灭了刚才的闲适，只剩下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陈林脸色发白，咬牙说道：
“先生......我错了......”
坐地的女孩吓得浑身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想爬起来又不敢，只能死死低着头，连呼吸都放轻了。
钟鸣挥手扫去桌上的粉末，语气平和了许多。
“别人说话，你要听！真的是把我这个读书人也逼得骂了粗口！”
陈林用力点头，“知道了......”
他此刻除了满心惊惧，还藏着几分莫名的郁闷。在他看来，贵客临门，唤些年轻貌美的女子来侍奉，本是再寻常不过的规矩。
反正都是他的东西！
之前七境武夫陆山南到访时，他不就一下子唤来了十几位美貌的少女么？
他虽然没接受，但也是客客气气的！
谁知道你对这些不感兴趣啊？
唉，真是受气......
陈林也在忍气，只是不敢爆发。
这一点点屈辱，暂时还是可以忍的，没必要为此把命给丢掉。
钟鸣看向地上的女孩，语气变得温和：“对不起了小姑娘，我肯定是吓到你了！再次向你道歉，请起来吧！”
说完，他的手轻轻往上抬。
“唔......”女孩感受到一股温和的力气正在扶自己起身。
钟鸣笑着问道：“你没事吧？”
闻言，女孩有些慌乱地点头：
“没......没事......”
钟鸣看着女孩发白的脸，又问：“你是叫小晴吧？你多大了？”
女孩低声道，“嗯，十五了......”
钟鸣笑着点头，然后看向陈林：“郡守大人，你会不会因为我向你发火，然后在我走之后，就迁怒这个孩子？”
陈林心头一紧，沉声道：“绝无可能......我还不至于这样没有出息！”
女孩咬着唇，带着哭腔道：
“多......多谢先生！”
钟鸣点头笑道：“没事，能不能再麻烦你帮我倒一杯茶呢？”
小晴连忙点头，手脚麻利地重新取茶杯沏茶。
“先生，请......”
她端着茶杯递过来时，指尖微微发颤，可见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神。
钟鸣接过，笑道：“多谢了！”
这是钟鸣第二次接过茶水道谢，不同的是陈林没敢再多说什么了。
屋内的气氛依旧有些凝滞，只有女孩倒茶时瓷器碰撞的轻响。
钟鸣捧着新沏的茶，抬眼问道：“郡守大人，你这府邸上上下下共有多少人口？”
陈林沉默了一会儿，道：“嗯，大概五百多人吧！”
钟鸣有意转移话题，于是再问：“哦？那可真不少！你今年多少岁了？”
陈林回应道：“好像快......五百了吧？”
钟鸣眼睛一亮，笑道：“那还真老啊！”
陈林：“......”
钟鸣继续尬聊，“活了这多年了，你能记得自己有多少子女吗？”
陈林摇摇头，面露回忆之色：“确实记不清了......还在世的，大概有九十多个吧？”
“啧啧！”
钟鸣咂了咂嘴，不禁感叹道：“这可真是热闹呐！”
陈林默默点头，没说什么。
钟鸣面带笑意，问道：“陈郡守，你已然一把年纪了，在这琵琶郡，地位身处于最高位，也坐拥了外人渴求的一切东西......那你觉得自己如今还有什么可追求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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