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寻常的周末下午,阳光正好。我和林雪宁正坐在阳台的藤椅上,她看育儿书,我则翻着一份关于海州港口物流的调研报告,享受着难得的静谧时光。
门铃声,有些突兀地响了起来。
我有些疑惑,这个时间点,会是谁?工作上的事情,通常会直接打我电话。
打开门,我愣住了。
门口站着两个人,一对看起来有些拘谨的夫妻。男人手里提着一个大大的果篮,女人则拎着两盒包装精美的营养品。
是陈斌。我的高中老同学。
只是,眼前的陈斌,和我记忆中那个在同学会上,被生活压得抬不起头、眼神黯淡的男人,已经判若两人。
他剪了利落的短发,穿着一身合体的夹克衫,虽然料子普通,但洗得干干净净。最重要的是,他的腰杆挺得笔直,眼神里,有一种重拾自信后才有的光亮。他身边的妻子,脸上也挂着发自内心的、安稳的笑容,不再是我印象中那副愁苦的模样。
“江远……不,江主任,”看到我,陈斌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一种混杂着激动、感激和些许紧张的神情,“没……没打扰到您吧?”
“说的什么话,快请进!”我回过神来,连忙热情地将他们迎进屋里,“都是老同学,叫什么主任,太见外了。”
林雪宁也闻声走了出来,看到客人,温婉地笑着打了招呼,手脚麻利地为他们泡上了热茶。
客厅里,陈斌夫妇显得有些局促。他们将礼物放在茶几上,双手放在膝盖上,坐得笔直,像两个来拜访老师的小学生。
“江……江远,”陈斌搓着手,似乎在组织语言,“我们就是,就是来看看你和嫂子。听说……听说嫂子有喜了,我们也没什么好东西,就买了点水果和补品,一点心意。”
“你太客气了,陈斌。人来就好。”我能感受到他那份真挚的,却又不知如何安放的感激。
我们寒暄了几句,聊了聊彼此的近况。陈斌说,他的小工厂,现在已经彻底步入了正轨,订单稳定,工人们的干劲也很足。说起这些时,他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名为“希望”的光芒。
“对了,”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身从带来的一个布袋里,小心翼翼地,捧出了一个东西。
那东西用一块蓝色的棉布包裹着,看起来有些分量。
他将布包放在地毯上,一层层地打开。
露出来的,是一架小小的、制作精良的木马摇椅。
木马的造型,朴拙而可爱。不知道是用什么木料做的,但质地看起来非常坚实,表面被打磨得异常光滑圆润,在阳光下,泛着一层温润的柔光。每一个连接处,都严丝合缝,看不到一丁点的瑕疵。
我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木马的弧形脊背。指尖传来的,是木头独有的、温暖而细腻的触感,没有一丝一毫的毛刺。
“这……这是……”我有些惊讶地看着陈斌。
“江远,你别嫌弃。”陈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就是我们厂里,一个手艺最好的老师傅,用做产品剩下的边角料,花了快一个星期,亲手打磨出来的。没刷漆,就用最细的砂纸,一遍遍地磨,最后用蜂蜡抛的光。这样,孩子以后玩,才安全。”
他顿了顿,眼神无比真诚地看着我:“我们两口子,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就想着,这份心意,是我们自己厂里做出来的,干净。”
我的心,被重重地触动了。
我见过太多包装精美的厚礼,茶叶罐下的金条,画轴里的银行卡。但没有一件,能比得上眼前这架朴拙的、凝聚着一个普通工人无数心血的小木马,更让我感到珍贵。
它不“干净”吗?它太干净了。干净得,能照见人心。
“我很喜欢,陈斌。”我由衷地说道,“不,是我们都很喜欢。谢谢你,还有那位老师傅。”
林雪宁也蹲下身,爱不释手地抚摸着小木马,眼中充满了喜爱。
看到我们真心喜欢,陈斌明显松了口气,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更加灿烂。
他像是受到了鼓舞,激动地说道:“江远,还有个好消息,要跟你汇报一下!”
“汇报什么,随便聊。”我笑着说。
“前段时间,苏晴……就是那个,苏总,她的新团队,来我们厂里考察。他们看中我们正在研发的一款,用于医疗康复器械的高精度微型轴承。上个星期,我们正式签了合同,成了海州‘大健康产业’供应链的二级供应商!”
这个消息,让我感到意外的惊喜。
“真的?那太好了!这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我为他感到高兴。
“不!”陈斌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他的情绪,因为激动而有些涨红,“江远,要是没有你,根本就没有我们厂的今天!”
他站起身,有些语无伦次地说道:“当初,要不是你那个电话,我们厂,早就被那帮人给折腾黄了!就是因为你帮我们撑了那口气,我才能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技术研发上。后来,王浩倒了,整个营商环境,一下子就清朗了。我们这些搞实业的,心里才踏实,才敢投钱,才敢搞创新!”
他看着我,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崇敬的光芒。
“江远,你可能不知道。对你来说,也许只是打了一个电话,说了一句话。可对我们这样的人来说,你救的,是我们一家人的命,是我们几十号工人的饭碗!是你,改变了我们的命运啊!”
他的话,如同惊雷,在我的脑海中炸响。
我的眼前,瞬间闪过了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
我想起了,在“静心阁”里,与王浩、苏晴等人的虚与委蛇。我想起了,在高尔夫球场上,那张角度暧昧的照片。我想起了,自己为了自保,为了反击,所使用的那些,并不光彩的权谋手段。
那段时间,我甚至一度厌恶镜中的自己,觉得自己变得陌生而冷酷。
我赢了那场斗争,将王浩那个毒瘤,从海州的商业版图上,彻底铲除。但我的内心,却并没有胜利的喜悦,反而留下了一层难以言状的、灰色的阴影。
我总觉得,那是一场,以权力手腕,战胜资本手腕的,冷冰酷的游戏。
可是,直到今天,直到此刻,听到陈斌这番发自肺腑的话,我才猛然惊醒。
原来,我当初做的那些事,并不仅仅是一场冷酷的政治斗争。
它,是有回响的。
我铲除一个像王浩那样,靠着扭曲规则、破坏环境来牟利的投机者,就客观上,为无数个像陈斌这样,踏踏实实搞技术、本本分分做生意的普通人,扫清了前进的障碍,创造了一个,可以让他们凭借自身努力,去获得成功的,相对公平的环境。
我那个看似微不足道的电话,就像投入湖中的石子。它荡开的涟漪,在经过一段时间的传递后,最终,以这样一种温暖而有力的方式,回响到了我的身边。
这份来自一个普通人的、沉甸甸的感激,比任何领导的表扬,比任何红头文件上的任命,都更能让我,清晰地触摸到,我手中权力的,真正分量与意义。
送走陈斌夫妇后,我独自一人,在客厅里站了很久。
我蹲下身,手指,再次滑过那架小木马光滑的弧线。
它那么坚实,那么温暖。
它仿佛在无声地告诉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在想什么?”林雪宁不知何时,走到了我的身边,将一杯温水,递到我的手中。
“在想……这才是最好的礼物。”我抬起头,看着她,由衷地说道。
她笑了,眼中,是全然的理解与懂得。
“这才是我当初,在县医院的急诊室里,认识的那个江远。”她轻声说,“也是我希望,我们的孩子以后,会为之骄傲的,那个父亲。”
我伸出手,将她拥入怀中。
窗外,夕阳的余晖,将整个城市,染成一片温暖的金色。
我内心那片,因权谋而生的灰色阴影,在这一刻,被彻底驱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与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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