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风的要求,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在长老席间引起了不小的波澜。
“家族禁地?胡闹!”大长老凌渊第一个厉声反对,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禁地之中灵气紊乱,危机四伏,岂是你能踏足之地?换一个要求!”
他绝不容许凌风再得到任何可能的机缘。此子今日展现出的潜力与狠辣,已让他感到了强烈的威胁。
然而,主持小比的执事却有些为难地开口:“大长老,按照族规,小比头名的要求,只要不危害家族,且在能力范围内,长老会应予以满足……”
另一位倾向于中立的三长老也抚须沉吟道:“禁地虽险,但灵气稀薄,于我辈法修确无大用。凌风他……情况特殊,或许其中另有机缘也未可知。既然他执意要求,族规不可废。”
几位长老低声商议片刻,最终,在三长老和另一位长老的表态下,大长老凌渊虽面色铁青,却也无法再强行阻拦,只能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准!”主持执事高声宣布。
凌风心中一定,不顾肩胛骨传来的阵阵刺痛,以及台下或复杂、或嫉妒、或依旧带着鄙夷的目光,径直转身离开了演武场。他需要立刻处理伤势,并为进入禁地做准备。
回到偏僻的小院,凌风忍着剧痛,利用之前备下的普通药材和自制的简易夹板,熟练地对自己的肩伤进行了清洗、复位和固定。整个过程他脸色苍白,冷汗直流,却硬是咬着牙没有哼出一声。前世比这更重的伤他都经历过,这点痛苦,还不足以让他动容。
处理完伤势,他盘膝坐下,一边运转呼吸法调息,一边在思维殿堂中回顾与凌山的一战,分析得失,进一步优化《军道杀拳》。同时,他也将所有关于家族禁地的零碎信息再次整合推演,制定了几套应对不同危险的预案。
第二天清晨,天色刚亮。
一名面色冷漠的执事来到小院,带着凌风前往家族后山。
穿过层层守卫和一道无形的、阻隔灵气波动的简易阵法,眼前的景象豁然一变。
不再是凌家宅邸的亭台楼阁,而是一片荒凉、寂静的山谷。谷中树木稀疏,形态扭曲怪诞,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和潮湿的气息。最奇特的是,这里的灵气浓度极低,而且异常狂躁,吸入体内不仅无益,反而会引得气血微微翻腾,难怪被法修视为绝地。
“前方便是禁地范围,你只有三日时间。三日后,无论结果如何,必须出来,否则阵法封闭,生死自负。”执事冷冰冰地交代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仿佛多待一刻都会沾染晦气。
凌风深吸一口这“恶劣”的空气,非但没有不适,反而觉得精神一振。那狂躁的灵气对他这“绝灵根”毫无影响,而此地稀薄的灵气,意味着妖兽等级普遍不会太高,正适合他目前的实力探索。
他没有贸然深入,而是先在外围区域小心探查。思维殿堂全开,视觉、听觉、嗅觉乃至皮肤对气流的感知都被提升到极致,构建着周围环境的三维模型。
谷中寂静得可怕,只有风吹过怪石的呜咽声。地上偶尔能看到一些不知名动物的白骨,更添几分阴森。
行进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他突然停下脚步,目光锐利地看向左前方一片乱石堆。
“沙沙……”
细微的摩擦声传来。
下一刻,一道黑影如同利箭般从石缝中激射而出,直扑凌风面门!
那是一条通体黝黑、头呈三角形的毒蛇,速度快得惊人,獠牙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幽蓝的光泽。
若是寻常炼体期子弟,在这突然袭击下恐怕难以幸免。
但凌风的反应更快!
在思维殿堂的预警下,他早已预判了攻击轨迹。头部微微一偏,右手如电探出,精准无比地捏住了毒蛇的七寸!
“咔嚓。”微微用力,毒蛇瞬间瘫软下来。
“速度型低级妖兽,毒性剧烈,威胁等级:低。”思维殿堂迅速给出评估。凌风将蛇尸丢弃,继续前进。这只是一个小插曲,却印证了此地的危险。
他按照《凌氏先祖手札》中隐晦提及的方位,朝着山谷深处前行。途中又遭遇了几次妖兽袭击,有潜伏在落叶下的毒蝎,有能从口中喷吐腐蚀性粘液的怪蟾,都被他凭借超强的感知和《军道杀拳》轻易解决。
这些妖兽大多依靠肉身和特异毒液攻击,几乎不运用灵力,正好成了他验证拳法的活靶子。
随着深入,山谷内的景象越发荒古。他发现了一些残破的兵器碎片和巨大的、不似人形的骨骼化石,似乎预示着这里曾发生过惨烈的大战。
终于,在穿过一片浓郁的、几乎化不开的白色瘴气之后,眼前的景象让他停住了脚步。
山谷的尽头,是一面巨大的、光滑如镜的黑色石壁。石壁下方,散落着无数巨大的碎石,而在碎石环绕的中心,矗立着一座约三人高的古老石碑!
石碑呈暗青色,布满了风雨侵蚀的痕迹,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扭曲如蝌蚪的奇异文字,以及一些看似杂乱无章,却又隐含某种玄奥韵律的人形图案。
那些图案,并非在演练某种神通法术,而是在展示着各种极其艰难、甚至反关节的肉身姿态,拉伸、拧转、撞击、承受巨压……每一种姿态,都仿佛在挑战着人体的极限!
一股苍凉、古老、而又充满力量感的意境,从石碑上弥漫开来。
“就是这里!”凌风心中一动,快步上前。
他仔细观摩着石碑上的图案和文字。文字他一个不识,应是上古某种失传的文体。但那些图案,在他这个精通人体力学和现代格斗的兵王眼中,却仿佛活了过来!
这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的炼体法门!这是一套系统性的、通过极端方式刺激肉身潜能、打熬筋骨皮膜、甚至脏腑骨髓的上古体修传承!
“原来如此……”凌风眼中闪烁着明悟的光芒,“所谓的灵气紊乱,并非天然形成!而是这石碑,或者说这石碑所记载的体修法门,其本身散发出的力场,干扰了正常的灵气秩序!此地,曾是上古体修的一处传承之地!”
他尝试着模仿石碑上一个最简单的姿态——双腿微分,腰背如弓,双臂向后极力拉伸,仿佛在牵引着无形的巨力。
刚一摆出这个姿势,他立刻就感觉到浑身肌肉被剧烈拉扯,骨骼发出细微的响动,一股钻心的酸痛瞬间传来!同时,他敏锐地察觉到,周身那稀薄而狂躁的灵气,似乎受到某种吸引,开始缓缓地、以一种不同于法修吸收的方式,渗透进他的皮膜、肌肉之中,带来一种混杂着刺痛与酥麻的奇异感觉。
这种灵气并非被炼化,而是像锤锻铁胚的火焰和铁锤,在捶打、淬炼着他的肉身!
“有效!”凌风不惊反喜。这种粗暴直接的淬体方式,正合他意!
他强忍着不适,维持着这个姿势,同时,思维殿堂开始全力运转!
石碑上所有的图案、文字(虽不识其意,但结构被记录),以及他身体内部肌肉、骨骼、气血的细微变化,全部被纳入思维殿堂,进行海量的数据分析、推演、建模!
他要做的,不是照搬这上古法门。时代的差异,身体的差异,注定完全照搬效果不佳甚至危险。
他要做的,是解析其核心原理,然后与现代科学锻体法、人体生物学以及《军道杀拳》进行融合,创造出独属于他凌风的、最高效的体修之路!
时间在寂静的山谷中悄然流逝。
凌风如同一个不知疲倦的学者和苦行僧,不断地模仿、感受、记录、推演、优化。
一个姿势接一个姿势地尝试,感受着灵气对肉身不同部位的淬炼效果,记录下气血运行的独特路线,分析着每一种姿态所能开发的身体潜能。
汗水浸透了他的衣衫,肌肉因为过度拉伸和承受压力而剧烈颤抖,肩胛骨的伤势也传来阵阵抗议的刺痛,但他浑然不觉。
在他的思维殿堂中,一个全新的、融合了上古体修精华与现代科学理念的《混沌锻体诀》初级篇,正在逐渐成型!
这套法门,摒弃了原版许多华而不实、或过于极端的部分,保留了最核心的淬炼原理,并结合了高效的力量训练、柔韧性训练和恢复手段,形成了一套系统、安全且效率倍增的体系。
不知过了多久,当凌风尝试到石碑中部一个极其复杂、需要将身体扭曲到近乎极限的图案时,异变陡生!
他按照推演出的优化姿态,勉强将身体拧转到一个角度时,体内那些一直沉寂的“基因锁”链条,其中极其细微的一小部分,竟然微微震动了一下!
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丝震动,却让凌风浑身剧震!
他清晰地感觉到,那一小块区域的肉身,似乎瞬间变得“轻松”了一丝,对周围能量的感知也敏锐了微不足道的一丝!
“这体修法门……竟然能触动基因锁?!”凌风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个发现,远比得到一套上古传承更让他激动!
这意味着,他找到了打破“绝灵根”宿命的正确方向!肉身成圣,解锁基因,或许才是他真正的通天大道!
他压下心中的激动,更加专注地投入到对石碑传承的解析与融合之中。
三日之期,转眼即至。
当那名执事再次来到禁地入口时,看到的是从瘴气中缓缓走出的凌风。
此时的凌风,外表依旧有些狼狈,衣衫破损,脸色因失血和疲惫而苍白。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如同蕴藏着两团燃烧的火焰。他的气息虽然依旧没有灵力波动,却变得更加凝实、厚重,行走间步伐沉稳如山,带着一股隐隐的压迫感,仿佛一头人形凶兽。
执事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没有多问,只是冷淡地道:“时间到了,走吧。”
凌风点了点头,最后回望了一眼那雾气笼罩的山谷深处。
这一次禁地之行,收获远超预期。
《混沌锻体诀》初成,基因锁隐现松动之机。
凌家,乃至整个青云城,将因他的归来,而不再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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