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官府邸并非苏晚晚想象中的奢华宫殿,而更像一个高效运转的军事堡垒与尖端科研所的混合体。银灰色的基调,线条冷硬,无处不在的全息界面闪烁着复杂的数据流,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能量液和金属的味道。
她被安置在一间客房里,陈设简洁到近乎冰冷。霍霆越并未限制她在府内的活动,但苏晚晚能清晰地感知到无处不在的监控,以及那些路过她身边、身着军服的兽化人军官们投来的审视目光——好奇、怀疑,甚至是一丝隐晦的轻蔑。
一个“纯种人类”,不仅出现在了指挥官身边,还被冠以“特邀战略顾问”这个模糊而高位的头衔,这无疑在平静的水面投下了一颗石子。
副官林擎,那位灰狼兽化特征的军人,负责与她的日常对接。他态度恭敬却疏离,公事公办地为她介绍了府内基本设施,并送来了一台基础型号的光脑。
“苏小姐,指挥官事务繁忙,请您暂时在此休息。如有需要,可通过内线通讯联系我。”林擎的话语无可挑剔,但眼神里分明写着“安分守己”四个字。
苏晚晚不置可否。她很清楚,霍霆越给予她的“顾问”身份,更像是一种临时监管下的观察。她需要证明自己的价值,而不仅仅是“镇定剂”。
她启动光脑,开始如饥似渴地吸收这个世界的常识。星际联邦的构成、兽化人的等级与种类、现有的科技体系、与周边帝国及虫族的紧张关系……海量信息涌入脑海,与她已有的知识体系激烈碰撞。
很快,她发现了问题。
这个星际文明,科技树点得极其畸形。他们在空间跃迁、能量武器、生物基因方面取得了惊人成就,兽化人的个体战力更是碾压她所知的地球水平。然而,在宏观战略、战术思想、人文哲学乃至基础的社会管理方面,却显得异常……粗糙甚至原始。
他们打仗,更像是在依靠兽化人的强悍本能和装备优势进行碾压,所谓的战术,停留在简单的包围、冲锋层面。他们的社会结构,充斥着力量至上的原始法则,对“纯种人类”抱有根深蒂固的歧视。他们的文化娱乐,则充满了直白的力量炫耀和感官刺激。
“系统,”她在心中默念,“分析这个文明的缺陷。”
【正在分析……分析完毕。目标文明:个体力量突出,科技发展失衡。缺陷如下:1. 系统性战略思想缺失;2. 社会哲学与人文精神建设滞后;3. 能量运用效率低下(对比宿主原生文明哲学思想指导下的潜在可能);4. 存在明显的种族认知壁垒。建议:以宿主所承载的文明精华,进行针对性补完,可快速建立优势地位。】
果然如此。苏晚晚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她的“常识”,在这里,很可能成为颠覆性的力量。
就在这时,房间门被敲响。林擎去而复返,脸色比之前更加凝重。
“苏小姐,指挥官请您去书房一趟。”
书房比客厅更加肃穆,一整面墙都是星域图,复杂的星系在其中缓缓旋转。霍霆越站在星图前,背对着她,身姿依旧挺拔,但苏晚晚能敏锐地感知到,他周身的气息比之前稳定了许多,那份潜藏的狂暴被暂时束缚在深处。
他转过身,手中拿着一份轻薄却透着金属质感的文件板。他的目光锐利如常,但少了几分初见时的疯狂,多了几分属于上位者的深沉算计。
“看来你适应得不错。”他开口,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
“学习是生存的第一步。”苏晚晚平静回应。
霍霆越将文件板递到她面前。“看看这个。”
苏晚晚接过,目光扫过。这是一份来自联邦元老院的“建议函”,措辞优雅,却字字诛心。内容核心有两点:一、鉴于霍霆越指挥官精神状况关乎联邦安危,建议其与“银狐”家族联姻,该家族女性以其精神安抚天赋闻名,可助指挥官稳定;二、对指挥官身边突然出现的、身份不明的“纯种人类”苏晚晚表示高度关切,建议将其移交元老院下属机构进行“审查与保护”。
苏晚晚瞬间明白了。元老院这是要一石二鸟,既通过联姻控制霍霆越,又要清除她这个变数。而她,成了霍霆越被迫应对这场政治博弈的导火索。
“你怎么看?”霍霆越注视着她的反应。
“很标准的权力制衡手段。”苏晚晚放下文件板,语气没有丝毫波动,“利用你的弱点(精神暴动),安插他们的人,同时清除不稳定因素(我)。可惜,他们算错了两点。”
“哦?”霍霆越挑眉,似乎对她的冷静分析很感兴趣。
“第一,他们低估了你对我‘价值’的判断。第二,”苏晚晚迎上他的目光,“他们低估了我本身。”
霍霆越眼底掠过一丝淡淡的欣赏。“银狐家族的精神安抚,对我效果有限,且代价高昂。而你,”他顿了顿,“是目前唯一证实能有效引导我力量的人。元老院想控制我,没那么容易。”
“所以,你的应对方案是?”苏晚晚已经猜到了几分。
霍霆越指向文件板下方,那里有一份刚刚生成、闪烁着微光的契约。
【战略合作与伴侣关系契约】
内容简洁而冷酷:
1. 霍霆越与苏晚晚建立为期一年的战略合作伙伴关系,对外以夫妻名义示人。
2. 霍霆越为苏晚晚提供联邦合法身份、S级权限及一切必要资源,并保障其人身安全。
3. 苏晚晚需协助霍霆越控制精神海暴动,并在必要时,以其能力支持霍霆越的战略行动。
4. 契约期间,双方互不干涉私人领域与情感生活。契约到期后,关系自动解除,苏晚晚可获得丰厚补偿并安全离开。
5. 契约内容为最高机密,任何一方泄露,另一方有权采取一切必要手段。
“一场交易,”霍霆越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你需要一个合理且高贵的身份摆脱眼前的麻烦,并获取资源。我需要一个能留在身边、不被元老院轻易动用的‘解药’和盟友。婚姻,是目前最合理的掩护。它能堵住元老院的嘴,也能让你在联邦的行动畅通无阻。”
苏晚晚快速浏览着条款,大脑在系统的辅助下飞速运转,分析着利弊得失。系统面板上闪烁着:【检测到战略性合作契约,建立稳固同盟关系,符合宿主长期利益。绑定能源稳定性将大幅提升。建议:接受,并争取附加条款。】
“我可以同意。”苏晚晚抬起头,目光清亮,“但我有三个条件。”
“说。”
“第一,契约期间,我拥有完全的研究自由和行动自主权,你的‘保护’不能成为‘监视’。”
“第二,我需要一个完全由我掌控的独立实验室或工作室,以及相应的启动资源。”
“第三,”她指向契约第四条,“‘互不干涉私人领域’需明确包括,在非必要情况下,未经我方同意,不得有任何肢体接触。”
霍霆越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想从她眼中找出任何一丝以退为进或者别的意图,但他只看到了绝对的理智和明确的权利界限划分。
“可以。”他干脆地点头,在契约上添加了附加条款。“那么,签字吧,苏……顾问。”
两人在光屏上分别签下自己的名字。契约化作两道流光,分别没入两人的个人终端。没有仪式,没有温情,只有冷静的利益交换和战略同盟的缔结。
“合作愉快,‘夫人’。”霍霆越收起文件板,语气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
“彼此彼此,‘指挥官阁下’。”苏晚晚微微颔首,“那么,作为你的战略顾问,我的第一个建议是——与其被动应付元老院的刁难,不如主动展示一些‘价值’,让他们,以及你手下那些心存疑虑的人,重新评估我的存在。”
“你想怎么做?”
苏晚晚的目光投向书房一侧那个巨大的、显示着联邦与帝国边境紧张对峙星域的星图。
“我注意到,联邦的舰队阵型似乎……过于依赖正面突击了。或许,我们可以从一些古老的‘常识’开始。”
她脑海中,系统界面悄然亮起,【《孙子兵法》·谋攻篇】的相关注解清晰浮现。
霍霆越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眼中闪过一丝兴趣。“古老的……常识?”
“比如,”苏晚晚的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属于幕后棋手的弧度,“‘不战而屈人之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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