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炸裂。
灯光，如白昼。
风少站在舞台中央，手臂高举，摆出他为这次登场设计的、自认为最具王者风范的开场姿势。
这是他的主场，是他用真金白银砸出来的绝对领域。
台下数千名观众的轮廓在他眼中汇成一片模糊的海洋，他等待着，等待着那片海洋为他掀起名为“崇拜”的巨浪。
然而，浪潮没有到来。
预想中的山呼海啸，变成了一阵稀疏且礼貌的掌声，夹杂着几声零星的尖叫。
风少眉头微不可查地一皱。
不对劲。
气氛不对。
他开始了早已排练过无数次的舞蹈。动作是请专业老师编排的，每一个转身，每一次挥手，都计算过角度，力求帅气。
背景屏幕上，是他花大价钱定制的酷炫cG特效，火焰与雷电交织，衬托着他身上那套氪金手游里最顶级的皮肤。
他卖力地跳着，汗水顺着额角滑落。
他用眼角的余光扫向台下，试图找到那份本该属于他的狂热。
可他看到的，是一片片亮起的手机屏幕。
那光芒，如同夏夜的萤火虫，将观众席点缀得星光点点。
很多人的头都低着，视线牢牢粘在那块小小的屏幕上，脸上挂着他无法理解的、兴奋的笑容。
时不时地，人群中会爆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爆笑或惊叹。
但那笑声，与他无关。
那惊叹，不是为他而发。
风少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他感觉自己像一个在广场上卖力表演的猴子，而周围的看客，却被另一只更滑稽的猴子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怒火，开始在他胸中燃烧。
他强忍着将麦克风摔在地上的冲动，机械地完成了最后一个动作。
音乐停止。
掌声响起，依旧是那种礼貌到近乎敷衍的程度。
他挤出一个僵硬的微笑，对着台下挥了挥手，转身快步走下舞台。
后台的帘幕一落下，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沉的铁青。
“怎么回事！”
他一把扯下脖子上的装饰，狠狠地摔在化妆台上，发出“哐当”一声脆响。
助理小李吓得一个哆嗦，连忙跑了过来。
“风少，您辛苦了……”
“我问你台下怎么回事！”风少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那些人都在看什么？他们的眼睛是瞎了吗！”
“我……我……”小李的脸色发白，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说话！”风少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是……是一个直播……”小李战战兢兢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风少，您……您自己看吧。”
“直播？”
风少一把夺过手机，脸上带着极度的不屑。
什么直播能比他重金打造的舞台表演更吸引人？
他低头看去。
屏幕上，播放着一段短视频，标题用醒目的字体写着——《cJc惊现活的六花！中二下单，扫码付款！》
视频的画面有些晃动，但内容清晰无比。
一个cos着小鸟游六花的女孩，正对着一个摊主，用一本正经的中二语气说着羞耻的台词。
然后，在所有人都以为她要白嫖的时候，她却掏出了手机。
那一声清脆的“支付宝到账十元”，仿佛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了风少的脸上。
他认出来了。
视频里的那个六花，就是他之前在入口处遇到的，那个被他轻蔑地称为阿猫阿狗的家伙！
他感到了荒谬。
就因为这么一段无聊的搞笑视频？
他想把手机摔了，可手指却鬼使神差地点开了视频下方的链接，进入了那个名为邪王真眼使的cJc巡游的直播间。
直播间的画面，正对着那个六花的背影。
她只是安静地走着，吃着。
可屏幕上那片已经将画面完全遮蔽的弹幕，却像是一场数据的海啸，带着一种恐怖的力量，瞬间冲垮了风少的心理防线。
【我宣布，这才是真正的邪王真眼使！】
【妈妈问我为什么跪着看直播，我说我在瞻仰圣迹！】
【前面那个舞台上尬舞的哥们是谁啊？快下来吧，别耽误我看六花！】
【风少？不认识，我只认识邪王真眼大人！】
而当他的目光，落到直播间右上角那个代表着同时在线人数的数字上时，他的呼吸，彻底停滞了。
。
十万。
一个他动用了公司所有推广资源，花了几十万宣传费，都未曾达到过的数字。
现在，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出现在了一个他看不起的“路人”的直播间里。
“嗡——”
风少的大脑一片空白。
屈辱。
巨大的屈辱感，像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扼住了他的心脏，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花了几百万的cos服。
他请了最贵的舞蹈老师。
他包下了漫展最贵的舞台，最好的时段。
他做了所有他能做的一切，只为成为今天全场最耀眼的焦点。
结果呢？
他所有的努力，他所有的金钱，他所有的骄傲……
被一个阿猫阿狗，用一部手机，一团，和一声支付宝到账十元，砸得粉碎。
他成了全场最大的笑话。
“风少……风少……您没事吧？”助理小李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带着哭腔。
“滚！”
风少猛地将手机砸在地上，屏幕瞬间四分五裂。
他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后台角落里，那些为他这次表演准备的、金光闪闪的道具。
那柄象征着游戏中至高权力的王者之剑，此刻在他眼中，显得无比刺眼，充满了讽刺。
他冲了过去，一把抓起那柄塑料长剑。
“啊——！”
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用尽全身力气，将那柄剑狠狠地砸向旁边的铁皮道具箱。
“咔嚓！”
廉价的塑料应声断裂，碎片四散飞溅。
风少喘着粗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眼中燃烧着嫉妒与怨毒的火焰。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输给了一个他连名字都不知道的……阿猫阿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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