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你来得正好。”这么一走神，沈昀忽然想起来了什么，“昨日宗主来过，交给为师一个除妖委托，他吩咐我今日便准备启程去处置。”
“你也许久没有下山历练过了，去收拾一下，随为师一同去吧。”他说，“有为师在，万一出了什么状况，还能对你照应一二。”
即墨繁愣了一下。
抬头看向他的视线从茫然快速蔓上欣喜，“是！我随时都方便。”
沈昀被他突如其来的情绪弄得茫然。
这孩子是怎么想的？
别人对突如其来的工作就算不抱怨，能面色如常地接下就已经算性格不错了。
他怎么还会感到高兴的？
沈昀想不通，于是干脆就不想了。
他随意带了些资源补给，带着即墨繁便一同下了山。
这次的除妖委托距离不远，就在云沧山脚下的一个小村落。
云沧剑宗位于修仙界腹地，平日里会出现的骚乱本来就少。即便有那么一两回，那也都是不成气候的小妖兽闹事。
据说往前捯几百年，云沧剑宗管辖的凡人村落数量比现在还要翻上好几番。
只不过现如今剑宗人才凋零，没那个能力庇护更远的村落。另有其他小宗门崛起，管辖范围便渐渐被他们蚕食。
这次闹事的是很寻常的犬妖。
偶尔会有普通动物在吃多了凡人间涌动的恶意后被异化为妖兽的，解决办法很简单，把狗直接杀了就是。
异化的过程不可逆，控制不了身上妖气的小动物只会有意无意危害凡人的生命财产安全。
从前所有修士都是这么做的。
沈昀在了解过周围情况以后，便决定将这件事全权交给即墨繁来处理。
毕竟没什么技术含量，危险系数还低，很适合拿来给初迈入修仙一途的初心者练手。
但即墨繁在找到那只小狗之后，却居然没有第一时间杀掉他。
反而把他带回了原本养他的那家人面前。
沈昀看到的时候眼睛都瞪大了，瞅见那家的小孩子被即墨繁怀里的小狗吓得哇哇大哭，他不由分说一把拉住即墨繁，伸手就要从他手中把小狗抢过来。
“你在做什么？”他的音调近乎质问，“为师带你出来，是为了帮村民解决麻烦，可你怎么反而把麻烦带回来？”
即墨繁被他拽得一愣，本来就不算十分有底气的表情，在瞥见他带着怒意的神色以后更萎靡了几分。
但他还是抿了抿唇，抬头同沈昀据理力争，“因为真正的麻烦不是这只犬妖。”
沈昀一愣，紧接着感觉到的就是强烈的不悦。
这孩子向来懂事得很，怎么今日便忽然不听话起来？
他还以为即墨繁不存在叛逆期这种东西，却没想到只是发作得比较晚一些吗？
那他就重新教一遍，尊师重道几个字应该怎么写。
沈昀五指成爪，裹着灵力便抓向安安分分趴在即墨繁臂弯里的小狗。后者觉察到危险当即啸叫一声，一口咬在了沈昀的虎口。
“不可！”即墨繁惶然地喊了一声。
不清楚他是不想让沈昀伤害这只小狗，还是斥责小狗不该咬人，但总之他在沈昀的手下没有半点反抗力道，很轻松就被他从怀中抢走了那只小狗。
小狗本来就不适应体内的妖气，被沈昀一激更是在他手中发狂，嗷嗷叫的样子吓退了周遭围观的村民。
“哎呦......老王家作孽啊，养出这么个妖孽东西。”
“就说平日要多积德，看看，这不就遭报应了？”
“王老二媳妇嫁进去就天天磋磨前头留下来的那个丫头，一家子也都不重视个丫头片子，我上回还瞅见她大冷天还在河边洗衣裳呢。”
“我也看见过，小闺女背着比自己还大的背篓，自己一个在后山那块挖野菜，袖子短得都到小臂了，露出来的手上全是伤。”
“啧啧啧，这么不干人事，活该他们家小孙子挨狗咬！”
“话是这么说......可那畜生看着真吓人啊。”
“自从他们家出了这事，我都不敢让我们家俩娃出门了。”
“还是杀了为好，毕竟就是个畜生。”
议论声嗡嗡作响，沈昀掐在小狗脖子上的手缓缓收紧，几乎要直接捏断他的骨头。
小狗染上猩红色的双眼，渐渐随着生命力流失而变得混沌起来，舌头挂在嘴角，连收回去都没了力气。
被沈昀另一手控制在一旁的即墨繁此时忽然爆发了出来。
冰蓝色的阵法符文在沈昀的指尖飞旋，他瞳孔一缩，下意识松开了自己的手。
小狗从他手中落下，却没砸到地上，而是被即墨繁扑过来抱在了怀中。
“师尊，我说，真正的麻烦不是这只犬妖。”他眼睛瞪得溜圆，回头看着沈昀，神态里居然罕见的染上怒气。
沈昀几乎被他气笑了。
好哇，所以平日里装乖卖可怜，都是为了哄人才做出来的假象是吗？
这才是即墨繁的真面目？
当众忤逆师尊，甚至对师尊出手攻击？
沈昀此时此刻怒意上头，根本没注意到即墨繁因为遭受阵法反噬而涌出些许血色的嘴角。
即墨繁打一开始就没有准备真对沈昀动手，那道阵法画出来只是为了吓他一下，在成型以前便被他自己抹去了。
可沈昀不看这些，他袖子一挥，直接将即墨繁连同他怀里的小狗一同掀飞了出去。
即墨繁本就气息不稳，即便防备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小小的身体团成一团撞在不远处的磨盘底下，他咳出来了一口血。
沈昀直到明明白白见了血，才终于从愤怒当中找回神智来。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
怎么会吐血？他明明只是想给即墨繁一个教训，磕一下也就算了，作为师尊，他再怎么恶毒也不会真下重手。
后知后觉刚才萦绕在自己指尖的灵气符文有什么问题，沈昀这会当着众人的面却实在拉不下脸来道歉，于是只是放下手，站在那里冷眼瞧着即墨繁缓缓从地上爬起来。
周围村民有看不过眼的，但都顾忌即墨繁手里抱着的犬妖，没一个敢上前扶他，只能小声远远的劝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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