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随着朱雄英一锤定音,这场针对安南的问罪之战,便算是彻底定下了调子。
虽然户部尚书赵勉和礼部尚书李原庆的表情还有些不自然,毕竟一个是心疼钱粮,一个是担心有伤天和。但在皇帝那不容置疑的威严面前,他们也只能拱手领命,心中暗自祈祷这场仗能如魏国公所言,打得漂亮,打得速战速决。
反观兵部尚书和几位都督,那简直是眉开眼笑,摩拳擦掌。对于武将来说,只有战争,才是他们建功立业、封妻荫子的最好舞台。更何况,这次打的是那个不知死活、竟敢欺君的安南,师出有名,打起来更是痛快。
“好了,都退下吧。”
朱雄英挥了挥手,结束了这场御前会议。
“各部按计划行事,朕只给你们半个月的时间。半个月后,大军誓师出征!”
“臣等告退!”
随着众臣离去,庞大的国家机器开始飞速运转。
一道道加急的圣旨,如雪片般飞向五军都督府、龙江船厂和户部大仓。
京营之中,南京督导总队的营地瞬间沸腾了。五千名经过严酷训练、装备了最新式燧发枪的精锐士兵,开始进行最后的整备。擦拭枪管、分发弹药、检查行囊,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对战争的渴望。他们是新皇的亲军,这第一战,便是他们向天下证明自己的时刻。
长江之上,龙江船厂的巨大船坞缓缓打开。三艘宛如海上巨兽般的宝船,在无数工匠的欢呼声中,升起了巍峨的主帆。那是大明水师的骄傲,也是这个时代海洋霸权的象征。
与此同时,京师各大药铺、粮行,也接到了户部的大额订单。各种行军必备的生活物资、医疗药材,正源源不断地向码头汇聚。
整个大明,就像一头从沉睡中苏醒的巨龙,因为被一只蝼蚁挑衅,而露出了它那足以吞噬天地的獠牙。
处理完这些军国大事,时间已经不知不觉到了中午。
朱雄英伸了个懒腰,从堆积如山的奏折中抬起头来。窗外的阳光正好,透过窗棂洒在金砖地面上,带来了一丝冬日里难得的暖意。
“呼……”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虽然精神依旧亢奋,但身体难免有些疲惫。
战事已定,剩下的就是下面人去执行了。他这个皇帝,也该稍微放松一下紧绷的神经。
“陈芜。”
朱雄英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一张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绝美面孔。
那个在街头卖身葬父,被他一时心软救下,安置在宫外的女子——梅玲。
那个姑娘,美得惊心动魄,又柔弱得让人心疼。
算算日子,自从上次把她安置好之后,因为忙于登基大典、整顿京营、敲打藩王,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大事压下来,他竟然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见过她了。
“朕记得,梅玲还在宫外吧?”
朱雄英站起身,理了理身上的常服,心中涌起一股淡淡的歉意。
把人家一个孤苦无依的姑娘扔在外面这么久,确实有些说不过去。
“安排一下,不要惊动太多人,朕要微服出宫。”
“奴才遵旨。”陈芜心领神会,立刻去安排随行的护卫和马车。
没过多久,一辆外观低调朴素,内里却极尽奢华的马车,便悄无声息地驶出了皇宫的侧门,融入了京师繁华的街道之中。
马车内,熏香袅袅。
朱雄英靠在软垫上,透过车帘的缝隙,看着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心情也随之放松了不少。
“陈芜。”
朱雄英随口问道:“现在梅玲住在什么地方?”
陈芜坐在车厢门口,恭敬地回答道:“回陛下。当初您把梅姑娘交给奴才安排,奴才想着梅姑娘刚刚经历了丧父之痛,心情肯定不是很好。”
“所以,奴才便特意在秦淮河的附近,寻了一处僻静幽雅的小院子。”
“那里离秦淮河近,热闹,有些烟火气,平日里听听曲儿,看看景,也能舒缓一下心情。”
“秦淮河畔?”
朱雄英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那是个热闹地界。这都一个多月了,梅玲那个丫头,正是爱玩的年纪,住在那里,没少出去逛吧?她心情可好些了?”
在他看来,梅玲毕竟是个年轻姑娘,到了这繁华的京师,住在最热闹的秦淮河畔,多出去走走散散心也是人之常情。
然而,陈芜的回答,却让他大感意外。
“回陛下。”
陈芜老老实实地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头:
“一次也没有。”
“什么?”朱雄英一愣,“一次也没有?”
“是啊,一次也没有。”
陈芜感叹道:“负责保护梅姑娘的潜龙卫每天都有回报。说梅姑娘自从住进那个小院后,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平日里也就是在院子里绣绣花,发发呆。甚至连院门都很少靠近。”
“为什么?”朱雄英更加好奇了。
陈芜转过身,看着朱雄英,语气中带着几分敬佩和感慨:
“奴才也让人问过梅姑娘身边的丫鬟。”
“丫鬟说,梅姑娘自从您离开后,就一直担心……”
“她怕您突然去找她的时候,她恰好出去了,从而错过了见您的机会。”
“她说,她是公子救下的人,她的命都是公子的。公子随时可能会来,她就要随时在家里候着,给公子沏好热茶。”
“所以……”陈芜轻声说道,“她哪里也不敢去,哪怕外面的灯会再热闹,她也不看一眼。”
“她便一直在那个小院中,安安静静地,等着皇上来找她。”
“这一等,就是一个多月。”
车厢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朱雄英的心,猛地颤动了一下。
他原本以为,自己救下她,不过是给了她一个安身立命的所在。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单纯得像一张白纸的女子,竟然能做到这一步。
为了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甚至可能永远不会再来的恩人。
在这繁华的秦淮河畔,守着一座孤寂的小院,画地为牢,足不出户。
只为了……不错过那万分之一的见面机会。
“真是一个……傻姑娘啊。”
朱雄英摇了摇头,心中涌起一股浓浓的怜惜,以及作为一个男人的极度满足感。
这种纯粹不掺杂任何杂质的依恋,在这个充满算计的世界上,是何等的珍贵。
“梅玲……”
朱雄英轻声念叨着这个名字,眼中的笑意变得无比温柔。
“看来,朕这次来对了。”
说话间,马车已经穿过了热闹的街市,拐进了一条相对幽静的巷弄。
周围的喧嚣声渐渐远去,只剩下车轮碾过青石板的辘辘声。
“陛下,到了。”
随着马车缓缓停下,陈芜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朱雄英掀开车帘,跳下马车。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青砖黛瓦的小院。院墙不高,却透着一股江南水乡的雅致。墙头探出几枝早已凋谢的梅花枝干,虽无花,却别有一番风骨。
小院的门口,两名身穿便服的精壮汉子正警惕地注视着四周。
他们一见到朱雄英,眼中瞬间闪过一丝狂热,刚想下跪行礼,就被朱雄英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这是负责暗中保护的潜龙卫。
“把门打开。”朱雄英轻声吩咐。
“是。”
潜龙卫并没有通报,而是轻轻地推开了那扇虚掩的木门,发出“吱呀”一声轻响。
朱雄英背着手,信步走了进去。
一进院子,便觉得眼前一亮。
这陈芜办事确实靠谱,这院子虽然不大,但布局极为精巧。
假山流水,亭台楼阁,错落有致。虽然是冬日,但院中种了不少耐寒的绿植,并不显得萧瑟。
最妙的是,这里离秦淮河虽近,却听不到那边的嘈杂,真可谓是闹中取静的一处佳地。
朱雄英一边走,一边看,心情颇为愉悦。
他穿过前院,绕过一道月亮门,来到了后院的花园。
远远地,他就看到了那个让他牵挂的身影。
花园的中央,有一个不大的人工池塘。
池塘边,一位身穿淡青色长裙的少女,正孤零零地坐在石凳上。
她的背影纤细而单薄,在这冬日的寒风中,显得格外惹人怜爱。
她并没有在绣花,也没有在看书。
她只是托着下巴,呆呆地望着池塘里那一池枯荷,神情怔忡。
那张绝美的侧脸,不施粉黛,却胜过这世间所有的颜色。只是此刻,那双清澈如水的眸子里,写满了淡淡的忧愁和无尽的思念。
她的眼神空洞而迷离,仿佛魂儿都已经飞出了这高高的院墙,飞到了那个不知名的远方。
甚至连朱雄英走近的脚步声,她都没有察觉。
那一刻,朱雄英仿佛看到了一幅名为“相思”的画卷。
如此佳人,如此深情,若是再辜负,那就真的是暴殄天物了。
他放轻了脚步,没有让身后的陈芜跟随,而是独自一人,悄无声息地走了过去。
一步,两步,三步……
直到他站在了少女的身后,闻到了她发间那股淡淡的幽香。
朱雄英低下头,看着她那完美的侧颜,看着她那长长的睫毛上似乎还挂着一丝晶莹。
他伸出手,想要触碰,却又停在了半空,生怕惊碎了这美好的画面。
最后,他只是微微弯下腰,凑到她的耳边。
用一种充满了磁性和温柔的声音,轻声问道:
“梅姑娘……”
“在想什么呢?”
“想得……这么入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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