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赛的预选赛正式拉开帷幕。
体育中心内被临时分成了十六个赛区,上千名参赛选手被随机打乱,进行残酷的单场淘汰。电子大屏幕上的对战名单飞速滚动,嘈杂的人声、拳脚碰撞的闷响、裁判的哨声和观众的呐喊汇成一片喧嚣的海洋。
苏砚在A区角落的休息长椅上闭目养神,对周围的一切充耳不闻。体内的“杀伐”之气,经过图书馆【冷静】情绪的初步中和,已经不再那么狂躁,但依旧像一头蛰伏的猛兽,需要他时刻分神压制,这让他的气质更显沉静与危险。
“A-07赛区,苏砚对战张龙!请双方选手立刻上场!”
广播声响起,苏砚睁开眼,一缕凝练如实质的精光在眸底一闪而逝。他起身,一步步走向指定的擂台,步伐不快,却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仿佛每一步都踏在了场馆的心跳上。
另一边,一个身材壮硕、满脸横肉的青年狞笑着掰了掰手指,关节发出爆豆般的密集脆响。他正是方廷皓最忠实的跟班之一,张龙。
“到我了。”张龙对身边几人咧嘴一笑,笑容中满是残忍,“皓哥交代的事,今天就办了。你们等着看好戏吧,看我怎么把那个‘苏家之耻’打得满地找牙,让他知道有些人是他永远都惹不起的!”
不远处的VIp观众席上,钱多多叼着根定制版的水果棒棒糖,像个弥勒佛一样陷在柔软的真皮座椅里。他通过钞能力搞到了一个视野绝佳的位置,正百无聊赖地用德国进口的军用级望远镜四处扫视美女。
“咦?”他的望远镜镜头猛地定格在了A-07赛区的擂台上,画面瞬间拉近,苏砚那张平静得过分的脸清晰可见。“这不是报名那天那个眼神很凶的小哥吗?有点意思,让我看看你到底是龙是虫,还是只会用眼神吓唬人的纸老虎。”
擂台上,苏砚和张龙相对而立。
张龙上下打量着苏砚那身洗得发白的旧校服,以及那双几乎看不出原色的运动鞋,鄙夷地撇了撇嘴,开始了他的赛前垃圾话表演。
“废物,真没想到你还敢来。”他用不大不小的音量说道,确保周围几圈的人都能听清,“今天就让你知道,你和皓哥之间的差距,是天上地下的云泥之别!我只出一招,一招之内,就让你**跪着**爬下这个擂台!”
他刻意加重了“跪着”两个字的音量,引来周围一片哄笑。
“那不是方少的跟班张龙吗?听说已经是黄带巅峰了,一拳能打穿三块木板!”
“他对面那个是谁?穿得跟个送外卖的高中生一样。”
“好像就是前几天报名时被苏家自己人羞辱的那个旁系废物,叫苏砚。”
“那没悬念了,我赌张龙十秒钟解决战斗,不能再多了。”
议论声中,苏砚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他甚至没有看张龙一眼,只是在裁判示意双方准备时,缓缓闭上了眼睛。
置若罔闻。
这是比任何反驳都更具杀伤力的蔑视。
张龙脸上的肌肉狠狠抽搐了一下,感觉自己蓄满力的一拳打在了虚无的棉花上,瞬间恼羞成怒。
“装神弄鬼!找死!”
苏砚的脑海里,整个世界瞬间变了模样。
【神级战斗直觉】全面开启。
喧嚣的人声、刺眼的灯光、空气的流动……一切外在干扰如潮水般退去。整个世界失去了色彩,变成一片灰白,唯有眼前的张龙,在他“眼中”变成了一具由无数能量线条构成的、散发着微光的脆弱瓷器。
张龙每一次心跳的频率、肌肉的微弱颤动、重心的分布,都化作清晰可见的能量流动。他甚至能“看”到张龙体内元力流转的轨迹,以及那轨迹上因为发力习惯而产生的、多达十七处致命的“裂纹”!
一切,尽在掌握。
“双方行礼!”
“比赛——开始!”
裁判的手臂猛然挥下!
“给我躺下!”
张龙积攒的怒火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他怒吼一声,脚下发力,擂台的地面都为之微微一震。他的身体如出膛的炮弹般冲出,一个标准的元武道冲拳,右拳紧握,腰胯发力,拳锋带着撕裂空气的恶风,直取苏砚的面门!
他已经想好了,这一拳不会打晕苏砚,而是要精准地打在他的鼻梁上,让他血溅当场,在极致的痛苦和羞辱中落败。
在所有观众眼中,苏砚仿佛被这股凶悍的气势吓傻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宛如待宰的羔羊。
“完了,这小子是个傻子吧?居然不躲?”
“我还以为他有什么底牌,原来就是个愣头青,白瞎了那张脸。”
钱多多也皱起了眉,手里的棒棒糖都忘了转动:“搞什么飞机?真就站着挨打?”
恰好此时,尹恩秀结束了她的第一场比赛,正从选手通道走过。她习惯性地扫视全场,目光在触及A-07赛区时,骤然凝固。
她看到了擂台上那个熟悉又单薄的背影,以及那只即将轰在他脸上的、带着恶风的拳头。
那一瞬间,尹恩秀的心猛地揪紧,一股莫名的、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恐慌攫住了她。她的指尖瞬间冰凉,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几乎要忍不住出声提醒。
为什么……为什么不躲?他明明不是这样鲁莽的人!记忆中那个虽然弱小但总是很倔强、从不肯轻易认输的少年,和眼前这个引颈就戮的身影,重叠又撕裂。
就在张龙的拳头裹挟着劲风,距离苏砚鼻尖已不足十厘米的瞬间。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下一秒就是血花飞溅的场面时。
苏砚,动了。
他没有后退,没有格挡,更没有闪避。
他只是以一种看似缓慢、实则快到极致的节奏,同样向前踏出半步,轰出了一记教科书里最基础、最简单的直拳。
后发,先至!
这一拳,没有张龙那般刚猛的气势,却精准得宛如苍穹之上的神明,用手术刀划开凡人的命运。它完美地预判了张龙冲刺的惯性、手臂肌肉的发力角度、肩膀转动的细微偏差,以及为了维持平衡而暴露出的、那转瞬即逝的重心空档。
它以一个最刁钻、最不可思议的角度,穿过了张龙看似毫无破绽的攻击路线,抢在那毁灭性的一拳抵达前,提前一步,轻轻地,印在了张龙的下颚上。
“啵。”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沉闷得让人牙酸的撞击声响起。
那不是骨骼碎裂的脆响,而像是一颗高压水珠滴入平静的湖面,瞬间引爆了湖底所有的力量。
纯粹的、巨大的动能,在0.01秒内完成传递。
张龙前冲的身体猛然一僵,脸上的狞笑还凝固着,眼神却瞬间涣散。他感觉自己不是被拳头打中,而是被一辆迎面而来的、无声无息的高速磁悬浮列车撞上了下巴。一股无可抵御的巨力从接触点传来,瞬间贯穿了他的颈椎,狂暴地冲入他的大脑。
世界在他眼前天旋地转,所有画面都碎裂成亿万片雪花,然后陷入一片纯粹的、永恒的黑暗。
他的身体像一截被巨斧砍断的木桩,双眼翻白,失去了所有力气,整个人离地半尺,直挺挺地向后倒飞出去。
“咚——!!!”
沉重的落地声,仿佛一记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了场馆内每一个人的心脏上。
一招。
Ko!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整个A区,乃至周边几个赛区的喧嚣,都在这短短一秒内诡异地消失了。
全场,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刚刚还在起哄嘲笑的观众们,一个个张大了嘴巴,眼珠子瞪得溜圆,手里的饮料、爆米花散落一地而浑然不觉,脸上的表情像是集体看到了史前怪兽在擂台上跳起了芭蕾舞。
准备宣布结果的裁判,举着手僵在半空,嘴巴开合了几次,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钱多多的棒棒糖“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他那双被肥肉挤得只剩一条缝的小眼睛,此刻瞪得像铜铃,嘴里无意识地喃喃:“我……我操……这是什么怪物……”
而选手通道口,尹恩秀那张万年冰封的俏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冰层彻底崩碎的痕迹。她清冷如秋水的眼眸中,倒映着擂台上那个缓缓收回拳头、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小事的单薄身影。
震惊、困惑、茫然……无数种情绪在她心中翻江倒海。
那个从小跟在她身后,需要她保护的苏砚……
那个被所有人嘲笑为“苏家之耻”的苏砚……
什么时候,拥有了这样连她都感到心悸的力量?
这一刻,她感觉自己看了十几年的那个人,突然变得无比陌生,陌生到让她感到一丝……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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