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澜收回按在胸口的手,那片泛青的玉屑已悄然融入血脉,文宫深处似有微澜荡过,如古井投石,无声却深远。他未再停留,转身便走,步履沉稳,踏过青石阶上未扫尽的残雪。
身后议事厅内,族长沈云舟尚未离去,负手立于堂中,眉心紧锁。赵六仍跪地颤抖,口中喃喃,却再不敢抬头。仆从们屏息而立,目光追随着沈明澜的背影,有人眼中燃起微光,有人低头攥拳。
沈明澜行至厅门,忽顿步,未回头,只淡淡道:“族长若仍疑我所言虚妄,不妨再问一事——昨夜三更,赵六为何潜入东库房?”
声音不高,却如寒刃破雾,骤然撕裂了厅中凝滞的空气。
沈云舟猛地转身:“你说什么?”
“我说,”沈明澜缓缓转身,目光如炬,“赵六掌仓七年,克扣仆役月例,已是大罪。但若仅为此,何需三更夜行,避人耳目?何需绕过巡夜守卫,直入东库?族长可曾想过,他取的,究竟是何物?”
他语速平缓,字字清晰,仿佛不是在质问,而是在陈述一件早已注定的事实。
赵六浑身一震,猛然抬头,脸色惨白如纸。
沈云舟目光如刀,直刺赵六:“可有此事?”
赵六张口欲言,却发不出声,只剧烈喘息,额上冷汗滚落。
沈明澜不等他答,已上前一步,拱手道:“族老明鉴,若赵六仅欺压仆役,罪不过杖责。可若他监守自盗,私取库中财物,便是动摇沈家根基的大罪!不如命人搜其居所——若有沈家之物,便是铁证如山;若无,明澜愿当众自罚,以谢诬陷之过!”
他话音落,厅中一片死寂。
片刻后,沈云舟沉声道:“来人,去赵六房中搜查。”
两名执事领命而去,脚步匆匆。厅内众人屏息以待,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沈明澜立于阶前,袖中指尖微动,系统无声运转。识海深处,古籍如潮翻涌,《考工记》中记载的机关藏物之法、《齐民要术》里的账目隐匿技巧,皆被系统迅速萃取,化为一道推演——目标居所,床下暗格,铜锁三枚,纹银二十两,另有账册残页,记有“炭米挪用”“工钱抽成”等项。
他不动声色,只静静等待。
不多时,脚步声再起。执事归来,手中捧着一只黑木匣,匣盖未合,内中银锭、仓牌、账本赫然可见。
“回族长!”执事单膝跪地,“在赵六床下暗格中搜出官银三千两、仓牌三枚、私记账本一本,内载各项克扣明细,皆与沈少爷所呈账目相符!”
沈云舟霍然起身,一把抓起账本翻看,越看脸色越沉。翻至一页,他猛然合上,双目如电射向赵六:“你可知罪?”
赵六瘫软在地,四肢抽搐,口中喃喃:“我……我只是……奉命行事……”
“奉命?”沈明澜目光一凝,却未追问,只缓缓上前,从执事手中接过账本。
指尖触及纸页刹那,一股阴寒如针般刺入血脉,文宫微震,似有浊气侵袭。他眉心一跳,识海中《正气歌》自动浮现,浩然之气流转周身,那寒意瞬间被驱散。
他低头细看,账册角落,赫然绘着一枚残缺印记——半枚青铜面具,线条扭曲,透着诡异。
他不动声色,将账本合拢,双手呈上:“族长,铁证在此。赵六监守自盗,克扣仆役,夜探库房,皆有实据。若今日轻纵,明日便有人敢盗祖祠祭器,而称‘不过小事一桩’。”
沈云舟接过账本,沉默良久,终是重重拍案:“来人!将赵六押入地牢,待族会定罪!”
赵六被两名护卫拖走,口中仍在呜咽:“我……我只是奉命……”
厅中众人哗然,仆从们面面相觑,随即有人低声议论。
“原来他真敢偷库银……”
“难怪我娘上月领的米,一半是沙……”
“这赘婿……竟能查到这一步……”
沈明澜立于阶前,目光扫过众人,缓缓道:“明澜不求权,不求利,只求一个公道。今日若无诸位作证,若无族长明察,此事仍可遮掩。公道不在一人之口,而在众人之眼。”
他顿了顿,转身面向仆从,声音朗朗:“张伯之女,即日起可领三日精米;李婆工钱,由我垫付补足。沈家若无规矩,我来守!”
话音落,厅中一片寂静。
片刻后,一名老仆颤巍巍上前,深深一拜:“少爷……老奴替大家……谢您。”
紧接着,第二人、第三人……数十名仆从陆续跪地,叩首不止。
沈明澜未受礼,只退后三步,双手交叠于前,姿态谦恭,却如山岳矗立。
沈云舟看着这一幕,神色复杂。他本欲开口,忽见沈德昭袖口微颤,目光闪躲,似有不安。
“德昭。”他沉声道,“你掌管仓务多年,对此事,可有话说?”
沈德昭强自镇定,拱手道:“赵六所为,老夫毫不知情。若早知其心术不正,必早加惩处。”
“是吗?”沈明澜忽然开口,“那为何昨夜三更,族老府上的灯,直到五更才熄?”
沈德昭身形一僵,猛地抬头:“你……你胡说什么!”
“我是否胡言,族长自可查问。”沈明澜淡然道,“但有一点,我敢断言——赵六背后,必有靠山。否则,一个管事,岂敢如此肆无忌惮?”
沈云舟目光一沉,未再言语,只挥手道:“退下。”
众人陆续退出议事厅,唯有沈明澜站于阶前。
风卷残雪,拂过廊柱。他缓缓抬手,从袖中取出那片焦黑的玉屑,指尖轻抚。
系统低语在识海响起:“异常文息溯源完成,残留波动指向沈府东北角——建筑群深处,能量频率与赵六腰间饕餮纹饰同源。”
他眸光微闪,将玉屑收入怀中,转身欲走。
就在此时,一名小厮匆匆从回廊拐角奔来,见沈明澜立于阶前,急忙停下,低声道:“少爷……小的方才搜房时,看见赵六腰带鼓起,似藏有物……但未敢声张。”
沈明澜脚步一顿,回头:“你可看清?”
小厮点头:“像是……一枚铜牌。”
“铜牌?”他眸光一冷,“带我去。”
小厮领路,穿廊过院,直奔偏房。赵六居所已被查封,门上贴有封条。小厮从窗缝窥视,低声道:“就在床边衣袋里,鼓得明显。”
沈明澜未动,只闭目凝神。识海中,《墨子》机关篇自动展开,系统推演片刻,浮现一行字:目标物品含微量磁息,疑似为密钥类机关信物。
他睁眼,抬手轻推窗棂。窗未锁,应声而开。
屋内昏暗,尘灰浮于光柱之中。他缓步而入,直奔床边衣袋。伸手探入,指尖触到一块冰凉铜牌,取出一看——
牌面刻着半枚青铜面具,与账册上印记完全吻合。背面铭文四字:“子时入库”。
他指尖摩挲铭文,文宫再度微震,似有共鸣。
就在此时,窗外风动,一道黑影掠过檐角。
沈明澜猛然抬头,却只看见一片残雪飘落,砸在窗台上,碎成冰屑。
他握紧铜牌,缓缓收于袖中。
系统无声浮现最后一行字:“信物激活,东北角能量波动增强,倒计时——子时三刻。”
他转身走出房门,脚步未停。
风雪渐起,卷过主院高阁。
一道目光,再次从阁楼深处垂落。
沈明澜迎着那视线,右手缓缓抚过腰间竹简玉佩。
玉佩微光一闪,如星火初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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