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牌上的暗红尚未干透,沈明澜指尖微动,将它收入袖中。顾明玥立于身侧,目光扫过作坊废墟,破妄之瞳在眼罩下悄然流转,映出地面上几道新踩出的脚印——深浅不一,步距错乱,分明是多人刻意伪装行进的痕迹。
他不语,只将文气沉入掌心,轻轻覆在昨日新造的残纸上。识海深处,中华文藏天演系统轰然开启,古籍如星河倒悬,《考工记》《天工开物》《齐民要术》层层铺展,文气溯流而上,如探针般刺入纸纤维之中。
刹那间,一丝异样波动浮现——那不是自然破损的文气残迹,而是人为掺杂的驳杂气息,带着阴湿腐浆的腥气,与“德元居”铁器上残留的文气同源共振。
“不是偶然。”沈明澜睁眼,声音冷如霜刃,“有人在动原料。”
顾明玥眸光一凝:“昨夜我巡查至子时,东槽区火盆未熄,但无人值守。”
“那就从东槽开始。”他抬步前行,文气如丝,悄然缠上沿途竹帘、木架、陶瓮,每一寸器物都成为他感知的延伸。
辰时三刻,首批纸浆入槽。
王伯带着匠人们列队迎候,脸上堆着笑,口中称颂“公子亲临指导”。沈明澜点头示意,亲自执竿搅浆。文气渗入浆液,系统同步推演:嫩竹七分,楮皮三分,黄蜀葵汁为引——比例精准,流程合规。
可当浆液上帘,控厚成型时,纸张边缘竟微微卷曲,晒架未及半刻,已现裂纹。
“烘干过急。”顾明玥低声提醒。
沈明澜不语,只将指尖划过竹帘边缘,忽觉一缕微不可察的刻痕掠过指腹——形如“云”字残角,深浅一致,绝非磨损所致。
他目光扫过操作匠人,一名中年男子低头避视,左手拇指不自觉地摩挲袖口。
系统悄然启动《墨子·备城门》中的“匠作人心律对照法”,文气如细针,轻轻探入每人呼吸节奏、动作频率。三人异常:一人搅浆过猛,一人控火失度,一人收纸仓促。看似各自失误,实则环环相扣——浆液过稠则需急烘,急烘则纸脆,脆则必毁。
“协同破坏。”他在心中断言。
但谁是主使?
他缓步走近那名摩挲袖口的匠人,名为赵三,原是沈云轩院中杂役,三年前调入作坊。沈明澜假意指点工序,文气悄然释放,如春风拂面,试探其文宫反应。
两人无异,唯赵三左手指尖微颤,文气波动如针扎般紊乱,仿佛体内有异物压制。
系统立即调取《墨子》残卷中关于“文心蛊”的记载:以墨家秘术炼制,种于识海,受控者言行如常,唯文气运行时显露破绽。
“果然是他。”沈明澜不动声色,却在识海启动“天演推演·双线模拟”。
一条线,按正常流程推演三日造纸进程;另一条线,代入赵三为信使,反向追溯指令来源。系统以《战国策》中“间谍传递暗语”之法,结合其昨日行踪——午时离坊,申时归返,中途曾入沈云轩别院后巷。
推演结果浮现:赵三并非主谋,而是传递指令的“文心信使”。真正操控者,需具备对造纸流程的深刻理解,且能精准调度各环节破坏节点——唯有曾主管沈家作坊的沈云轩。
“他不甘心。”沈明澜眸光如电,“地牢锁不住他的手。”
顾明玥悄然靠近,低语:“我刚才看见……他的影子里,浮出半张青铜面具的虚影。”
沈明澜眼神一震。
青铜面具——那是萧砚的象征。但赵三不过一介匠人,怎会与镇北王世子有所牵连?除非……背后另有操控者,借“文心蛊”将蚀月教、沈云轩、甚至萧砚的势力串联成网。
“林玄机。”他心中浮现那张永远戴着金丝眼镜的脸。
但此刻不能动。
若现在揭发,沈云轩可推说“匠人失职”,族老们未必信服。唯有让他亲自下场,动用核心资源,留下不可抵赖的证据,方能一击毙命。
“放。”沈明澜忽然朗声道,“首试容错,败纸亦为道痕。”
众人一怔。
他当众将那批脆裂纸张收拢,亲自送至祠堂外,悬于高杆之上,供全族观览。
“此纸虽毁,却昭示前路。”他立于杆下,文气升腾,“知错,方能改;见弊,方能新!”
族人窃窃私语,有人赞其胸襟,也有人暗笑“赘婿虚张声势”。
沈明澜不辩,只于夜深人静时,召顾明玥至作坊密室。
“你守东槽,我推演下一步。”他盘膝而坐,文气沉入识海,系统再度开启“天演推演”。
双线并行:一线模拟正常生产,一线代入沈云轩视角,推演其最优破坏策略。系统调取《孙子兵法》中“攻其所必救”之策,结合沈家当前局势——若造纸失败,族长必问责,沈明澜威信将损。
如何最大化打击?
不是毁纸,而是毁“信”。
唯有让新纸在关键环节彻底崩坏,使人认定“古法不可变”,方能彻底否定沈明澜的改革。
推演结果浮现:最佳手段,是替换黄蜀葵汁。
此物为纸药核心,防虫抗霉,若以腐浆代之,成纸初看无异,三日后必生霉斑、自行溃解,届时沈明澜“新法”将成笑柄。
“他们会动手。”沈明澜睁眼,“就在今夜。”
顾明玥握紧青玉簪:“我守药房。”
“不。”他摇头,“你守明处,我守暗处。让他们以为得手,才能引蛇出洞。”
他取出一片失败纸张,投入火盆。火焰腾起,映照识海,系统捕捉到一丝异常反光——那不是《天工开物》的机关纹路,而是更复杂的嵌套结构,似《考工记》与某种失传墨家技艺的融合。
“这纹路……”他瞳孔微缩,“不是沈云轩能懂的。”
除非,有人在他背后,提供了技术支持。
林玄机……你究竟想做什么?
次日清晨,东槽区传来惊呼。
新一批纸张晾干后,表面光滑如常,可指尖轻抚,竟有细微霉点浮现,触之微黏。
王伯捧纸而来,脸色发白:“公子,黄蜀葵汁……是不是出了问题?”
沈明澜接过纸张,文气渗入,果然察觉药性紊乱,夹杂腐浆气息。
“查药房。”他沉声道。
药房守夜匠人跪地喊冤:“昨夜灯火未熄,我未曾离岗!”
顾明玥冷眼扫过药柜,忽指角落一坛:“这坛汁液,封泥新动。”
沈明澜上前,启封查验,坛中汁液色泽浑浊,气味腥腐。
“被人换了。”他语气平静,仿佛早有预料。
王伯急道:“这可如何是好?族长三日后要来查验首样!”
沈明澜却不怒,反而轻笑一声:“好,很好。”
众人愕然。
他将那坛腐汁置于案上,文气缓缓包裹,不让一丝气息外泄。
“既然他们想看我失败……”他眸光如刀,“那我就败给他们看。”
当夜,顾明玥立于药房东墙,破妄之瞳穿透夜色,只见一道黑影悄然翻入院墙,直奔药柜。
她不动,任其打开暗格,取出一包粉末,正欲倒入新榨的黄蜀葵汁中——
“住手!”
她一声厉喝,剑光乍起,青玉簪化刃,直指其喉。
那人惊退,却非赵三,而是另一名老匠,平日沉默寡言,从不参与纷争。
“你为何听命于他?”顾明玥剑尖微颤。
老匠双目浑浊,口中喃喃:“我不愿……可我家小在他们手中……”
顾明玥剑势稍缓,却听身后风声骤起。
沈明澜立于屋脊,文气如虹,浩然长虹自天灵冲出,不为攻敌,只为照彻四方。
“你们以为,毁一张纸,就能灭一脉火种?”他声如洪钟,“我沈明澜所行之路,不是为了沈家,而是为了天下寒门有书可读,有纸可写!”
长虹扫过药房,每一寸器物皆被文气映照,纤毫毕现。
系统悄然记录:那包粉末的纹理、坛底残留的指印、墙角新踩的泥痕——所有证据,尽数封存。
“我可以饶你性命。”沈明澜落于院中,目光如炬,“但你要告诉我,谁给了你这包药?”
老匠颤抖抬头,正欲开口——
忽然,他瞳孔骤缩,喉头一哽,嘴角溢出黑血。
顾明玥疾步上前,指尖探其脉,已无生机。
“自断经脉。”她低语,“和昨夜刺客一样。”
沈明澜蹲下身,文气探入其袖口,取出半片残纸,上书一行小字:“丙戌匠籍,北山断料,云记。”
他捏紧纸片,指节发白。
这是沈云轩的标记。
但为何,这老匠的文宫深处,竟也浮现出一丝青铜面具的虚影?
喜欢文宫觉醒:赘婿的万古传承请大家收藏:(m.bokandushu.com)文宫觉醒:赘婿的万古传承博看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