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未散,檐角残露滴落,砸在石阶上碎成五瓣,与前夜如出一辙。沈明澜立于窗前,目光未动,指尖却已悄然收回。那一滴露水,像是某种回响,提醒他——敌人仍在窥伺,而他,已无退路。
他转身,取下墙边青竹伞,推门而出。
街巷清冷,灯火稀疏,唯有城南醉仙楼尚有喧声。他本无意涉足,可识海中竹简微震,系统无声流转:《庄子·人间世》中“虚室生白”四字浮现,随即推演出一行结论——静极生危,动中藏安。连日闭门调息,文宫虽稳,却易成靶。反其道而行,入世而隐,方为上策。
他迈步向醉仙楼而去。
楼内灯火通明,丝竹轻扬。他择了临窗雅座,点一壶竹叶青,独酌不语。酒未过三巡,三名文士便循香而来,拱手作礼,言辞谦和。
“久闻沈公子诗压文心台,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
“昨夜那首《春江花月夜》,字字如珠玉,竟引星斗共鸣,真乃天授之才。”
“我等皆为诗文痴者,斗胆请教——诗可无法?文道之极,究竟在格律,还是在心?”
沈明澜执杯未放,眸光微闪。三人言语虽恭,眼神却游移不定,气息交错间,隐隐有文气锁链暗织。他指尖轻敲桌面,复现昨夜露水碎阶之象,识海深处,系统瞬间调取《周易·系辞》:“观其会通,以行其典礼。”
——此非请教,乃文心蛊引的变种,名曰“言络探宫”。借谈文论道之名,诱其吐露文宫运转之秘,稍有不慎,文气外泄,便成追踪之引。
他轻笑,杯中酒未洒,却以指蘸酒,在桌上缓缓写下“尔曹”二字。
随即,他抬眸,声如清泉击石:
“杨王卢骆当时体,轻薄为文哂未休。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
诗出刹那,文宫十二玉柱轻震,金光隐于识海,未现于外。那三名文士脸色微变,其中一人袖口金线微闪——与前夜拦路老儒如出一辙。
“沈公子此诗……是讽我等为轻薄之徒?”一人强笑,语气已带冷意。
“诗无讽意,史有公论。”沈明澜执杯轻啜,目光如镜,“杜工部所言,非针对某人,而是警醒天下执笔者——莫以一时之名,妄断万古之流。”
话音未落,另一人忽而起身,拱手笑道:“公子高论,令人折服。不如即兴联句,共赋新篇,如何?”
沈明澜未答,只静静看他。
那人提笔,于桌上挥毫,首句落成:“孤月悬西楼。”
笔锋未收,文气已动。
沈明澜瞳孔微缩——此句音律、节奏、起调,竟与《春江花月夜》首联“春江潮水连海平”完全共振!若他接续,文宫必因共鸣而波动,星斗文核将不受控地浮现,哪怕只是一瞬,也足以被对方捕捉文气频率,反向推演文宫结构。
好一招以诗为饵!
他不动声色,搁杯,提笔。
却不写联句,反在酒幡上挥毫,书王维《竹里馆》:
“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
笔落,文气如细流,缓缓流淌,系统“知识萃取”瞬间启动,将诗句意境压缩至最低振幅,文宫十二玉柱仅微震一次,星斗隐而不发。表面看,不过是一次寻常题壁;实则,这是一场低频运行的压力测试——在敌人环伺之下,验证“抗干扰文宫”的隐蔽性。
酒幡轻扬,墨迹未干。
楼外风止,檐角铜铃无声。
沈明澜目光微凝。这静,不对。风不应停,铃不应寂。他记得,昨夜镇北王府偏殿,铜铃也曾如此诡异静止,正是萧砚操控黑雾之时。
他不动声色,将酒幡轻轻卷起,交予小二:“挂回原处。”
小二接过,刚欲转身,忽听“叮”一声轻响。
一枚铜制诗签自其中一名文士袖中滑落,跌于地面,正面刻“月照空山”四字,笔法清瘦,看似雅致;背面却隐有细密符文,如蛛网缠绕。
沈明澜未拾。
只以文气轻拂,一道无形涟漪扫过,诗签背面符文瞬间灼烧成灰,焦痕如枯叶蜷曲。
系统无声提示:【检测到“诗络引”残留——可追踪诗词共鸣频率,升级版文引囊,已销毁。】
那文士脸色骤变,迅速拾起残签,强笑道:“不慎遗失随身雅物,让公子见笑了。”
沈明澜只淡淡一笑:“诗签易得,诗心难求。诸位若真爱诗,何不寻个清幽之地,静坐观月?何必纠缠于‘诗可无法’这等虚题?”
三人对视一眼,笑意渐冷,终拱手告辞。
沈明澜未挽留,只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眸光如渊。
他知,这局未散。
醉仙楼已被渗透,文气如网,悄然织就。这些人,不过是探路的棋子,真正的杀招,还在后头。
他起身,执伞下楼。
夜风拂面,街巷幽深。他行至半途,忽闻童声齐诵: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声音清脆,却节奏错乱,文气扭曲,如被无形之手操控。三名孩童立于巷口,眼神呆滞,口诵《春江花月夜》片段,声波震荡间,竟隐隐形成一道文气拟声阵,意在扰乱心神,诱发文宫失控。
沈明澜驻足。
识海中,系统推演《庄子·齐物论》:“吹万不同,而使其自己也。”
——此非童声,乃文傀之术,以无辜孩童为媒介,借诗文之力扰敌。
他闭目,再睁时,眸中金光一闪。
低诵《正气歌》首句:
“天地有正气。”
声如洪钟,文宫玉柱轻鸣,一道无形气浪扫过,孩童眼神瞬间清明,茫然四顾,随即惊叫着四散奔逃。
巷口恢复寂静。
沈明澜缓步上前,俯身拾起一只遗落的布鞋。鞋底沾泥,却刻有一枚微型“镇”字印痕,线条刚硬,深浅一致——与镇北王府私铸印模完全吻合。
他凝视片刻,将鞋收入袖中。
“他们想看我怒,想看我乱……”他低声自语,声音如铁,“我偏要静如止水。”
他继续前行,身影没入夜色。
远处,醉仙楼酒幡在无风中轻轻一荡,墨迹犹新。
“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
忽然,那“啸”字最后一笔,竟自行断裂,墨痕如血,缓缓向下滴落。
沈明澜的脚步,在街角微微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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