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瓷瓶静置案头,药粉在釉光下泛着铁锈般的暗红。沈明澜指尖一压,文气如丝,将那缕残息封入瓶底,不散不溢。蛊阵耳目仍在,哪怕一丝波动,便是杀机再临。
他不动声色,捧起一摞旧卷走向藏书阁。
东次间尘影浮动,书架斑驳。他在第三排《考工记·轮舆》残卷旁,悄然放下一份抄本。纸角一行小字:“第七井淤泥含铁过重,或损机关枢轴。”笔锋收敛,似不经意批注,实则字字如钉,直指墨家机关术之要害。
他退步而出,袖袍未扬。
半柱香后,林玄机步入阁中。金丝眼镜映着斜光,目光扫过书架,忽地一顿。他抽出那册残卷抄本,翻至页角,指尖在“枢轴”二字上轻轻摩挲,三息未动。随即,纸页滑入袖中,动作如风掠叶,不留痕迹。
沈明澜在廊下看见这一幕,眸光微凝。
试探已落子,只待反震。
三日后,王府文牍院。
沈明澜当众呈上《井道修缮图》,图卷展开,众人哗然。第七井标注深度竟差三尺,工部老吏当场冷笑:“沈大人连丈量都错,还谈何修缮?”
他不辩,只提笔在图侧写下一行字:“工部旧制,重形不重气,恐难御地火反噬。”
话音未落,文宫鼎影在识海深处悄然震颤。虽系统将闭,但《考工记》本属匠作之学,不涉高文深意,尚可借文气引动。他以《天工开物》为基,融《墨经》机关论,将地脉铁流走向隐于图中暗线。每一道折角,皆合“气枢”之律;每一处弯道,皆应“活轴”之变。
图成,文气微荡。
当夜,地库深处。
林玄机独坐灯下,手中正是那幅修缮图。他取出腰间墨家机关锁,轻轻一扣,锁齿触图面,竟发出极细微的嗡鸣。图中铁流走向与锁内机括共鸣,震颤如心跳。
他瞳孔微缩。
“此人……怎知‘气枢’之要?”
低语随风穿窗,掠过廊柱。一张《诗经》残页藏于柱缝,字迹“风雨如晦,鸡鸣不已”骤然微亮,如星火一闪,将声音凝于纸中。
沈明澜立于院角,指尖轻触柱身,残页温热。他闭目,识海鼎影十二玉柱虽沉如死水,但这一瞬,竟有微光自底泛起——那是系统在彻底休眠前,最后的回应。
他睁开眼,唇角微扬。
鱼已游近网口。
次日清晨,小厮登门,面带讥色:“林先生说,图纸有误,沈大人怕是徒有虚名。”
沈明澜当着众人,取火焚图。火焰腾起,纸灰翻飞,他朗声道:“错在形,不在心。机关之本,非铜铁,乃人心所向。”
话音落下,他转身取来青瓷瓶,置于案上,瓶中药粉微颤。
“请转告林先生,此药若用于‘镇脉之人’,需加一味‘破妄草’,否则文气反噬,不过三月。”
小厮一怔,未接话,匆匆离去。
沈明澜立于窗前,凝视瓶中药粉。那铁锈之色深处,似有微光流转,如困兽挣扎。他低语:“破妄之瞳……你若在,可看得见这瓶中之囚?”
语毕,识海鼎影深处,十二玉柱最后一丝微光闪动,随即沉寂。系统彻底休眠。
但他已无惧。
夜半,小厮回返,低语一句:“林先生说,你若真懂‘破妄’,明日可来地库送药。”
沈明澜抬眸,月光斜照瓶身,釉面映出一道裂痕,如命途分岔。
他取药出门,步履沉稳。
地库甬道幽深,石壁湿冷。他提灯前行,足音未起,却觉四周文心蛊丝如蛛网密布,缠绕识海边缘。他以《礼记》文气筑墙,守拙藏锋,步步如履薄冰。
转过第七井口,一人立于阴影中。
林玄机背光而立,金丝眼镜反射幽光,手中机关锁轻轻转动。
“你可知这药,是谁配的?”
沈明澜不慌,将青瓷瓶递出:“是第七井老仆所赠。”
“那你可知,他为何清淤三年,从未开口?”
“因他非人,乃阵眼。”
林玄机指尖一顿。
沈明澜继续道:“北斗倒灌地脉,虚张声势。真正锁住文脉的,是活人镇压逆流。他每日以身承压,文气反噬,三年将尽,命如悬丝。此药含铁锈文息,正是他体内残气所化。”
林玄机沉默片刻,忽而轻笑:“你既知他是阵眼,为何不报萧砚?”
“因我知他不是罪人,是囚徒。”沈明澜直视对方,“而你,也不是萧砚的走狗。”
空气凝滞。
林玄机缓缓抬手,机关锁轻响,锁齿对准沈明澜眉心。
“再进一步,文心蛊会吞噬你神识。”
沈明澜不退,反进一步:“你若真信蛊阵,就不会独自来见我。你也在查他,查萧砚的真正目的。”
锁齿微颤。
“你留《考工记》残卷,是试探我。”
“你改修缮图,是引我出面。”
“如今你来送药,是想救那老仆?”
“还是……想救你自己?”
沈明澜嘴角微扬:“我只想问一句——你心中那座机关,可还转得动?”
林玄机猛然抬眼。
刹那,机关锁嗡鸣大作,锁内机括疯狂旋转,竟与沈明澜袖中《考工记》残页共鸣。纸页无风自动,字迹“气枢”二字金光一闪,如星火燎原。
林玄机呼吸一滞。
“你……怎会懂墨家‘心锁’之术?”
沈明澜淡然:“我不懂机关,但懂执念。你藏《考工记》,查地脉,夜探修缮图——你不是为萧砚效命,你是为某个人,或某段过去,在找一条出路。”
林玄机沉默良久,终于收锁入袖。
“明日午时,地库西角,第七井旁,有一块松动地砖。”
他转身欲走,忽又停步。
“若你敢来,便带够‘破妄草’。”
沈明澜立于井口,手中青瓷瓶微微发烫。
他低头,瓶中药粉竟自行旋转,形成微小旋涡,如呼应某种召唤。
他轻抚瓶身,低语:“阿玥,你若能看见,这困局,是否也如当年你父亲护典时一般?”
话音未落,瓶中药粉骤然一震,一道极细的金线自粉中射出,直没入井壁裂缝。
沈明澜瞳孔一缩。
那金线所指,正是昨夜他埋入第六井的《逍遥游》残页所在方向。
系统虽休,但文气引信仍在。
而此刻,那引信,正在被某种力量悄然激活。
他抬头,望向林玄机离去的甬道尽头。
黑暗中,一道金丝眼镜的反光,一闪而逝。
沈明澜握紧青瓷瓶,瓶身裂纹蔓延,药粉震动不止。
他迈步向前,足尖触及一块地砖,微有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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