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澜的手指仍贴在那堵斑驳的宫墙上,雨水顺着砖缝滑落,在指尖留下微凉的湿痕。水面倒映出半行残字——“圣使临位,月照九幽——”,墨迹如血,未尽之言悬在空气里,像一根绷到极致的弦。
他没有收回手,反而将掌心压得更紧。
识海骤然翻涌,文宫巨龙自虚空中睁眼,鳞片轻颤,荡开一圈无形波纹。系统无声激活,【知识萃取】启动,浩如烟海的典籍精义瞬间奔流而下。《营造法式》卷三“皇城暗构”、《鲁班经》残篇“九宫锁壁术”、《考工记》中关于地脉通廊的记载……无数古法匠艺在他脑中交汇碰撞,化作一道道推演轨迹。
墙体厚度、回音频率、青砖排列的细微错位——每一处异常都被拆解、比对、重构。
“不是偶然。”他低语,“是‘坎位藏枢’之局。”
目光扫过墙角藤蔓,枝叶遮掩处,几块青砖的缝隙隐隐构成九宫格图案,中央一块略凹,边缘刻有极细的云雷纹。正是《鲁班经》所载“阴枢机关”的典型标记。这种结构唯有在特定角度与气流共振时才会显露破绽,寻常人即便日日经过也难以察觉。
他退后半步,右手缓缓抬起,文宫微光自眉心渗出,凝成一线金芒,顺着指尖流入砖缝。
刹那间,地面传来沉闷震动。
藤蔓簌簌抖动,青砖逐层移位,发出低哑的摩擦声。整面墙如活物般向两侧滑开,露出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幽深通道。冷风扑面而来,夹杂着陈年尘土与一丝难以言喻的腥腐气息,像是铁锈混着枯草焚烧后的余味。
顾明玥的身影几乎在同一瞬出现在他身侧。
她不知何时已潜至附近,黑衣裹身,发间青玉簪悄然转为短剑,剑尖微垂,却已蓄势待发。眼罩下的右眼微微一动,破妄之瞳悄然开启,虽不见光明,却能感知气机流转。她低声开口,声音压得极低:“公子,这里有杀意残留,不像是新设的陷阱。”
沈明澜点头,目光未离通道深处。
那股气息他再熟悉不过——与首辅身上逸散的黑雾同源,阴冷、扭曲,带着侵蚀神魂的钝痛感。但不同的是,这里的黑雾更为凝实,仿佛曾有人在此长时间施术,甚至……举行过某种仪式。
“他们用这里传递消息,或转移人员。”他说,“不止一次。”
话音落下,他迈步向前。
顾明玥立刻横身挡在他前方,短剑轻抬,护住前路。她的脚步极轻,落地无声,每一步都精准避开地面积尘最厚之处,显然是在排查可能的触发机关。影阁少主的本能让她对危险有着近乎野兽般的直觉。
通道内漆黑如墨,唯有两人呼吸交织。
沈明澜唤出文宫虚影,一圈浩然之气扩散开来,如同无形屏障,将四周阴寒逼退。金光自他周身流转,映照出石壁上斑驳的刻痕——那是前朝特有的御用铭文,记录着某位帝王敕令修建“地官通廊”的诏书片段。然而,就在铭文下方,一道弯月形状的暗红印记赫然浮现,边缘扭曲如血渍,正是蚀月教的图腾。
“前朝就有内鬼。”顾明玥声音微紧,“这条道,怕是早就被人改造成邪教据点。”
沈明澜伸手抚过那枚血月印记,指尖传来一阵刺麻,仿佛有细针扎入皮肤。他闭目,系统立即启动【天演推演】,以当前环境参数模拟前行路径。数十种可能的机关布局在识海中快速演化:踏板陷落、毒烟喷射、文阵反噬……最终锁定三条相对安全的路线。
“走中间。”他睁开眼,“他们最近有人进出,痕迹未消。”
果然,前方尘土上有几道模糊脚印,方向一致,间距规律,显然出自同一人之手。鞋底纹路特殊,呈菱形交错,应是宫中禁卫才有的制式靴。但步伐偏急,左脚着力稍重,似有隐伤——这不是普通巡守该有的行走姿态。
“伪装成守卫。”顾明玥冷笑,“胆子不小。”
沈明澜没接话,脚步却加快几分。
越往里走,空气越是滞重。墙壁上的铭文逐渐减少,取而代之的是更多蚀月教的符咒,以暗红色矿物颜料绘制,笔画狂乱,透着一股癫狂之意。某些角落还能看到干涸的血迹,呈放射状溅射在石缝之间,显然曾有人在此受刑或献祭。
忽然,顾明玥停下。
她右眼蒙罩微微泛起一层淡金,破妄之瞳全力运转。片刻后,她指向左侧石壁:“那里有符纹叠加,底层是前朝‘镇地龙脉’的封印阵,上面被强行覆盖了蚀月教的‘引煞符’。两者冲突,导致文气紊乱,这才让你在外墙就察觉异常。”
沈明澜走近细看,果然发现两套符文彼此侵蚀,形成蛛网般的裂痕。若非顾明玥洞察入微,单凭肉眼根本无法分辨。
“他们在破坏地脉稳定。”他沉声道,“目的不只是联络,而是动摇皇城根基。”
话音未落,脚下石阶突然传来轻微震颤。
不是机关触发,更像是远处传来的震动。像是某种沉重之物正在移动,或是……地下深处有东西苏醒。
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凝重。
沈明澜不再迟疑,取出腰间竹简玉佩,轻轻一叩。玉佩表面那道细微裂痕此刻竟微微发烫,仿佛感应到了什么。系统自动调取《周易·蛊卦》爻辞:“先甲三日,后甲三日”,结合当前方位与气机流向,推演出密道尽头的大致距离——约三百步,深度相当于三层楼高。
“继续。”
他率先迈步,文宫光芒再度增强,照亮前方十步之内。顾明玥紧随其后,短剑始终横于胸前,破妄之瞳持续扫描四壁,警惕任何异动。
通道开始向下倾斜,坡度渐陡。两侧石壁变得潮湿,渗水滴滴答答落在地上,汇成细流。空气中那股腥腐味愈发浓烈,混合着某种香料燃烧后的苦涩,令人头脑微晕。
又行数十步,前方豁然开阔。
一座圆形石室出现在眼前,直径约二十丈,顶部镶嵌着数颗夜明珠,黯淡无光,勉强映出轮廓。石室中央立着一座青铜祭台,台上摆放着一只残缺的铜鼎,鼎腹刻有“永昌”二字——正是前朝最后一位皇帝的年号。
祭台四周,七根石柱环绕而立,每根柱上都缠绕着铁链,链端挂着破碎的布条,依稀可见曾束缚过人体。而在最靠近入口的一根柱子旁,赫然躺着一具白骨,身披残破官服,胸口插着半截断刃,骨骼呈现诡异的焦黑色,像是被某种文气从内部焚毁。
顾明玥皱眉:“这是文修,而且修为不低。死前还在挣扎反抗。”
沈明澜蹲下身,仔细查看那截断刃。刀身薄而窄,属于宫廷侍卫佩刀,但刃口有一道细微锯齿,却是民间匠铺才有的打磨手法。他心头一震。
“这不是侍卫。”他说,“是替身。”
真正的守卫不会用私改兵器,更不会出现在这种禁地。此人身份可疑,很可能是被派来执行秘密任务的卧底,结果反遭灭口。
他站起身,环视整个石室。
祭台、石柱、铜鼎、尸骨……一切布置都指向一个可能——这里不仅是联络点,更是某种仪式的场所。而“永昌”铜鼎的存在,说明前朝某些势力从未真正覆灭,他们蛰伏至今,等待重启旧梦。
“他们想复辟。”顾明玥喃喃。
沈明澜没有回应,目光落在铜鼎底部。那里有一道极细的裂缝,从中渗出丝丝黑雾,正缓慢向上飘散。他伸出手,让一缕黑雾缠上指尖。
剧痛瞬间袭来。
不是肉体的疼痛,而是神魂层面的撕扯,仿佛有无数细丝在拉扯他的记忆。他猛地抽手,额头渗出冷汗。
“这雾里有东西。”他咬牙,“不只是邪气,还有……执念。”
就在此时,玉佩裂痕猛然一烫,系统发出轻微嗡鸣。
【警告:检测到高浓度污染文气,建议立即撤离。】
但他没有动。
他知道,这条路不能回头。
“我们得下去。”他说,“下面还有更深的层次。”
顾明玥看向祭台后方,那里有一道几乎与石壁融为一体的暗门,门边刻着一行小字:
“九幽之下,圣使归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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