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可凡一看这架势，当即就乐了，赶紧伸手虚扶了一把：“哎哟，杨皓你还会这手儿呢？
快坐下快坐下，犯不上这么拘着礼儿，咱这儿不是讲规矩的老茶馆儿，随意点儿就成！”
杨皓这才松开手，挨着沙发边儿坐下说道：“我姑说见长辈行这个，显尊重……”
话没说完自己先笑了，耳朵尖还红了点，那股子少年人的腼腆劲儿一出来，倒让满场的拘谨劲儿都散了。
他又赶紧补了句，怕人觉得这礼儿突兀：“我想着在台上，也没法儿跟台下观众挨个握手，
行这个礼儿既得体，又能跟大伙儿打个招呼，挺合适的。”
曹可凡听着更是笑得合不拢嘴，眼角那细纹都跟着弯了起来。
他伸手在沙发上轻轻一拍，语气温和得像是在哄人：“来呀，小杨，别那么拘谨，坐坐坐。
我们节目嘛，轻松点，侬伲就当朋友聊天，好伐？”
说着他侧过身，面对镜头那边的观众，带着点惯常的从容和腔调：“侬晓得伐？
今天请来的这位嘉宾啊，可不得了——是近两年咱内地最火的歌唱新星——杨皓！”
“两张专辑接连引起青春风暴，连续两年蝉联内地销量冠军——
这代年轻人的代表，现在年轻人嘴里那个‘皓子’，讲的就是他。
多少小姑娘小伙子追着他的歌学唱，咱今儿可是把‘青春偶像’给请来了！”
话音没落，台下“呼啦”一声，先是前排几个小姑娘憋不住齐刷刷喊起来：“杨——皓！杨——皓！”
嗓子一个比一个亮，压根没给曹老师留面儿。
声儿不算震耳，把演播室的气氛一下就烘起来了。
杨皓赶紧“噌”地站起来，朝四面鞠躬，双手合十：“哎呦喂，承情承情！年轻人代表可不敢当。
没想到这么多朋友认得我，谢谢诸位抬爱”
其实杨皓刚一上台，眼梢就扫着观众席第三排的陈姐了——那是秦姨的姑娘，平时总跟秦姨一块儿来后台看他彩排。
他当时心里头就有底了：知道陈姐肯定带了不少相熟的朋友来撑场子，
起码不会冷场，更不会出现“没人认识杨皓”的尴尬茬儿。
这会儿见观众这么给面儿，他心里头又暖又松快，坐下时嘴角都没下来过。
曹可凡也被这阵势吓乐了，忍不住抿嘴一笑：“哎呀呀，这么热闹，我这主持人都有点坐不住咧！
这场面我这二十来年主持都少见！您看看这热情！”
他还幽默地补了一句：“我看今天这场啊，不是我采访杨皓，是杨皓来采访我咯。”
台下又是一阵笑。
他往后一靠，干脆让出半个镜头，笑着打趣：“得，您这‘杨老师’一出场，我这主持都快成伴舞的了。”
杨皓被这阵呼喊弄得有点不好意思，赶紧站起来，双手合十鞠了个躬：“哎呀，谢谢各位！谢谢厚爱啊！”
他那语气诚挚的说：“真没想到，你们都认识我，太给面儿了！谢谢！谢谢！”
底下有人喊：“皓子！我爱你！”
杨皓冲着那方向笑着摆手：“嗨，您这话要是让家里人听见，估计得揍我一顿。”
一句话逗得全场又是一阵笑，气氛彻底热起来。
曹可凡也乐得合不拢嘴：“看见没，这才叫人气。别看人家年轻，舞台上一站，气场立马就出来。”
说完又顺势转回节目节奏：“不过啊，杨皓这回上春晚，可不是光靠运气。
身上有劲儿、有才气，也有股不服输的倔劲儿。”
杨皓赶紧摆手：“哎呦，您这话我都不敢接。其实我也就一个学生嘛，还得准备高考呢。”
这话一说，全场又笑了——
有人惊叹：“啊？还在上学？”
曹可凡赶紧摆摆手：“哎呀，小杨，侬别这么客气。
侬晓得伐？我主持节目这么多年，最喜欢的就是看到年轻人身上那股子光。
侬身上这个劲头啊，是我们那个年代少有的。”
其实杨皓自己心里也明白——今天这阵仗，一半是自己这两年真积累了点人气，另一半嘛……
他瞟了一眼观众席前排，果不其然，秦姨的姑娘陈姐正冲他挤眉弄眼。
心里一乐：“嘿，这回不用担心冷场了，陈姐一出手，热闹保准少不了。”
杨皓挠挠头，笑得有点不好意思：“曹老师您太夸我了，我也就是运气好，碰上了好的机会。”
“哎呦，”曹可凡轻轻一笑：“运气好是一回事，唱得真才是根本。
侬唱《声声慢》的时候，那种味道啊——像江南的雾气，轻轻一层，不重，却是进心头的。”
底下观众被这话一烘托，立刻又响起掌声。
杨皓连忙摆手，笑着说：“曹老师您这形容太讲究了，我回去得好好琢磨琢磨。”
曹可凡也笑：“好好琢磨咯，不过啊，小杨，侬身上这股‘真’，最难得。
唱歌的人多，唱心的人少。
侬，算是后者。”
桌上摆着两杯热茶，曹可凡示意杨皓坐下：“杨皓，辛苦啦，刚刚的彩排，太精彩了。”
杨皓愣了下，客气地笑笑：“哎？谢谢您啊——您还看了？”
他下意识挠挠头，接着又有点疑惑地问：“可这春晚节目组让说这些吗？这算不算剧透啊？”
曹可凡听了“呵呵”一笑，抬手往沙发那边一比：“坐，坐呀，小杨。别老站着说话，显得咱俩像上课似的。”
他语气温温的，带着点典型的上海腔调，慢条斯理地解释：“没事噢，我们这个节目是录播。
等到播出的时候呀，春晚都早过完年咧，哪还算剧透呀？”
杨皓这才在沙发边上坐下，还是有点拘谨，脚尖并得紧紧的，整个人带着那股子“刚下舞台还没缓过气”的劲儿。
曹可凡瞧着，笑着侧头打量了他一眼打趣道：“我看你呀，小杨，刚才从台上下来那会儿，气还没顺呢，是不是还在那个节奏里头啊？”
他那“节奏”两个字带着轻轻的拖腔，尾音上挑，既像调侃，又像真懂音乐的人。
杨皓被他说中，忍不住笑出了声：“您这一眼可真准——是，还在那个节奏里出不来。
那个节奏太强了，收不太住。其实我唱完以后脑子有点空，跟梦游似的。”
他边说边做了个“晕晕”的手势，惹得现场工作人员都笑了。
曹可凡笑得眼角都弯了，轻轻摆摆手：“哎呀呀，这我懂的。
你唱那首啊，能量太足咯——人一出全力，舞台下来那一刹那，身体还在‘震’。
我以前采访舞蹈演员，他们也是这样，台上是火，台下就一下儿被掏空。”
杨皓认真地听着，连连点头：“对对对，就是那种感觉，像一下子被抽干了，但又特别爽。”
“那就对咯。”曹可凡笑了，轻轻抿了口茶，放下杯子时语气一转，
慢悠悠地说道：“其实，我看你那个状态，不只是唱得用力，还是‘整个人’都在音乐里。
那种沉进去的劲头——难得噢。”
杨皓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忙摆手：“哎哟，您这夸我，我真不敢当。
我就是想唱得真一点儿，别装，别演，能让人听出来那股劲儿就行。”
“呵——”曹可凡笑出声：“这话讲得好。唱歌的人多，唱真话的少。
你要能一直这么想下去呀，那前头的路，就长咧。”
底下观众席传来零星掌声。
灯光师一瞧气氛正好，悄悄推了点暖光上去。
杨皓这才彻底放松下来，笑着接话：“那我还得多跟您学学，曹老师一开口，那感觉就像春晚后边的解说词，字正腔圆，特有味儿。”
曹可凡被他这话逗得哈哈一笑，拍了拍大腿：“哎呦，你这嘴啊，比唱歌还会说！怪不得观众喜欢你。”
全场气氛顿时轻松下来，笑声和掌声混在一块儿，录制厅的空气都有了点温度。
随后进入了正题：“很多人都说，你从《声声慢》到那首摇滚切换得太绝了，像是两个人。你自己怎么理解这两首歌？”
杨皓思索了一下，声音低下来：“我觉得——其实是一个人，只是他在不同的光下，会显出不同的样子。
一个是‘温柔的信念’，一个是‘燃烧的信念’。
我没想去演反差，我只是想告诉大家：温柔不是软，热烈也不是莽。它们其实是一种东西——就是‘真’。”
可凡点头，眼神里透着赞许：“所以你唱《声声慢》是‘温柔的真’，唱摇滚那首，就是‘野的真’？”
杨皓笑着抿了口水，嗓子有点哑：“嗯……我唱的时候脑子里就一个想法——人活着，总得有点信。
我也不知道自己信什么，但我知道我得唱出来。
可能我这一辈子，都会在找那个‘信’吧。”
现场一瞬间静了下来。
灯光打在他脸上，刚刚那种舞台的锋芒完全褪去，只剩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眼神清澈。
可凡低声笑道：“你知道吗？这话不像一个艺人说的，更像一个刚从梦里走出来的学生。”
“哈哈……我本来就是学生啊。”杨皓笑得单纯，嗓音还带着点沙。
“唱歌的事儿，我从来没觉得自己是明星。
我妈总说，唱歌别唱成‘姿势’，要唱成‘日子’。
我现在也觉得，对啊——不就是唱自己的日子嘛。”
可凡听完，沉默了两秒，缓缓点头：“那你知道吗？今晚，台下很多人被你唱哭。
有人说，他们听见了青春的热。也有人说，他们看见了‘信念’长什么样。”
杨皓愣了一下，眼里闪了一点光，嘴角轻轻一弯：“那就值了。”
曹可凡察觉到气氛稍稍有点沉，便笑着一转话头：“不过啊，小杨，我听人讲——去年其实就想请你上我们节目来着，是吧？
结果外头还传是因为‘名气不够’，这事儿就黄了？”
这话一出，现场观众都轻轻“哗”了一声。
杨皓愣了愣，没想到他真能把这话挑明说出来。
他挠了挠后脖颈，憋着笑：“哎呀……这话都传到您耳朵里了？
我估摸着吧，一个是那时候我确实没啥名气，另外一个，真是脱不开身。
那会儿要参加三场春节晚会，还要应对期末考试，确实没时间。
哪儿成想今年能借着春晚的光，真坐在您这儿了。”
他说完这句，特自然地笑了下，那笑里有点腼腆，惹得底下观众也跟着笑。
曹可凡也被逗乐了，轻轻摆摆手：“这事儿我得给诸位解释明白——去年确实把杨皓排进单子里了，
我案头资料都码半尺高，结果临了撞车，没来成。
可不是外头瞎传的‘腕儿不够’啊！这个事儿呀，我得替我们节目组解释清楚。
要真成了，各位去年就能听见他聊音乐、聊少年心事，咱们也早把‘80后精神年轮’记录上一圈儿了！”
说到这儿，他语气一缓，换上那种典型的“文化人式的娓娓道来”——
“其实啊，不是‘名气不够’。我们这节目从来不靠名气挑人。
我们是一个——以‘对话’为核心、以‘文化’为底子、以‘情感’为纽带的节目。
你看啊，每次采访前，我们都要花很长时间去了解受访者——
不是看他有多红，而是想看看，这个人身上有没有时代的味道、有没有属于这个年代的故事。”
台下的观众安静下来，灯光也打得柔了点。
曹可凡又慢慢往下说：“杨皓去年那张专辑，我听了——
我记得我在办公室边喝茶边听，还特意放给我们编导听。
那时候我就说，这孩子有东西。
人家首张专辑一出来，校园广播、收音机里、商场超市循环全被屠榜，
青少年那儿反响炸锅了，这影响力要还叫‘不够’，那我们就得请外星人了。
就凭杨皓第一张专辑那影响力，能让年轻人有共鸣，上咱节目完全够格，
还能跟大伙儿聊聊现在年轻人的困惑、追求啥的，多有意义。
真就是杨皓那会儿没闲工夫，才错过了去年的机会，跟名气半毛钱关系没有。
那张专辑能引起那么大的反响，尤其在年轻人里头，那可不是光靠旋律。
那是因为你唱的那些词儿，真让他们看见自己。
所以不存在什么‘名气不够’的事。”
说到这儿，现场笑声和掌声又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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