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雨依旧,郊外那栋孤零零的小屋在雨幕中显得愈发破败和阴森。野希、穆阳带着一小队全副武装、穿着最高级防护服的警员,小心翼翼地靠近了这栋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建筑。
小屋的门虚掩着,被风吹得吱呀作响。一股混合着霉味、尘土、草药苦涩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淡淡腐臭的气息,从门缝中飘散出来,令人作呕。
“小心!注意警戒!”穆阳压低声音,打了个手势。两名警员立刻上前,用特制的防爆盾牌顶开虚掩的木门,枪口警惕地指向屋内。
屋内一片狼藉。家具东倒西歪,地上散落着破碎的碗碟、翻倒的瓶罐和许多干枯的、散发着异味的草药残渣。墙壁上布满了诡异的、用暗红色颜料(或许是朱砂混合了血液)绘制的扭曲符文,如同某种邪恶的图腾。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阴冷气息,即使穿着防护服,也让人感到一阵阵心悸。
“搜索!注意安全!发现任何异常立刻报告!”穆阳命令道。警员们分成两组,开始小心翼翼地搜索一楼。
野希的目光扫过这如同被飓风席卷过的客厅,最后落在通往二楼的楼梯口。她深吸一口气,率先踏上了吱呀作响的木楼梯。穆阳紧随其后。
二楼同样混乱不堪。走廊里堆满了杂物。野希推开一扇半掩的房门,一股更浓烈的、带着血腥和草药混合的怪味扑面而来。
这是一间卧室。或者说,曾经是卧室。现在更像是一个…邪恶的祭坛。
房间中央的地板上,用暗红色的颜料绘制着一个巨大的、极其复杂的圆形法阵!法阵的线条扭曲盘绕,布满了各种难以理解的符文和星象图案。法阵的中心,赫然摆放着一具…成年男性的尸体!
尸体穿着普通的家居服,仰面躺在法阵中心,身体同样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干瘪状态,但比外面那些被吸干的尸体要好一些。他的面容扭曲,双目圆睁,瞳孔放大,仿佛在临死前看到了极其恐怖的东西!嘴角残留着干涸的血迹和一丝…难以言喻的解脱?
“赵杰洛!”一个警员失声叫了出来,他指着尸体,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我…我认识他!他是这房子的主人!以前在城里开过小店!后来…后来好像出了什么事,就搬回这老房子住了…”
穆阳和野希的心同时一沉。赵杰洛…这就是那个炼制了【怨灵尸】的男人?他…也死了?
野希的目光没有在尸体上停留太久。她环顾着这个房间。虽然布满了邪恶的法阵和诡异的符文,但依稀还能看出房间原本的轮廓。墙角的梳妆台,窗边的小书桌,床头柜上…一个倒扣着的相框。
她走过去,轻轻拿起相框。照片上,是赵杰洛和一个笑容温婉、眼神清澈的女孩的合影。两人依偎在一起,背景是灿烂的阳光和盛开的向日葵。女孩…正是外面那个【怨灵尸】生前的模样——于怡萱。
照片的边缘已经泛黄,但照片中那份简单的幸福,却如同利刃般刺痛了野希的心。她轻轻放下相框,目光落在了书桌上。
书桌同样一片狼藉,堆满了各种古籍残页和手写的笔记。但在杂物的最上面,压着一张折叠起来的、相对干净的纸。
野希拿起那张纸,展开。上面是用颤抖的、潦草的字迹写下的文字——一封遗书。
遗书内容:
“后来人: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大概已经死了。死在…我自己手里。死在…这无尽的悔恨和疯狂里。
我叫赵杰洛。一个…罪人。
一切的开始,源于我在垃圾堆里捡到的那本…该死的古书。它像魔鬼的低语,引诱着我。起初,我只是好奇,想找到让怡萱‘回来’的方法…哪怕只是…再看她一眼。我太想她了…想得发疯!
我按照书上的方法去做…一点一点…我感觉到自己在变化。变得冷漠,变得焦躁,变得…不像自己。但我被那渺茫的希望蒙蔽了双眼,像着了魔一样,停不下来。
我投入得越多,离深渊就越近。我看着她…看着怡萱的身体…一天天‘活’过来,皮肤有了光泽,指甲开始变长…但我心里清楚,那不是她!那不是我爱的怡萱!那眼神…那冰冷空洞的眼神…让我害怕!让我绝望!
我想停下!我想毁掉这一切!毁掉那本该死的书!毁掉那个…占据了她身体的怪物!但我…我下不去手啊!我看着她…哪怕只是躯壳…我也下不去手!我恨自己的懦弱!恨自己的愚蠢!
直到那天…我差点…差点为了那最后一步…去伤害一个无辜的孩子!那一刻,我看到了自己扭曲的样子!比怪物更可怕!
我明白了。一切都无法挽回了。我亲手把怡萱变成了怪物,也把自己变成了疯子。
我翻遍了那本邪书,找到了一个叫‘困生阵’的阵法。它本是用来困住活物,吸取生机的邪阵。我…我把它改了。用我自己的命…做阵眼,用我残存的这点…可怜的力量做引子。
我不知道这改过的阵法能有多大用。书上说,原阵能困住活物百年。我这个…或许…或许能困住‘她’…困在这房子周围…困个几十年?一百年?我不知道…我只希望…在我死之前,在我彻底被尸气反噬之前…能把她困在这里…别再出去害人了…
如果…如果后来有人发现这里…发现这封信…发现我们…”
字迹在这里停顿了很久,墨水晕开了一大片,仿佛写信人曾在此处泪流满面,踌躇挣扎。
最后,是几个用尽全身力气、几乎要戳破纸张的字:
“请…让她…解脱吧。”
“求你们了。”
“赵杰洛 绝笔”
信纸从野希颤抖的手中滑落,飘落在布满灰尘的地板上。她呆呆地站在原地,红色的复眼失去了焦距。穆阳捡起信纸,快速扫过,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他长长地、沉重地叹了口气。
“原来…是这样…”野希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她看着地上赵杰洛那扭曲而绝望的尸体,又看向窗外远方那被黑色风暴笼罩的战场,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悲伤和沉重。赵杰洛…他不是一个纯粹的恶魔。他是一个被绝望和执念吞噬的可怜人。一个在疯狂与清醒的边缘挣扎,最终选择用自己的一切(包括生命)去“困住”自己所爱(哪怕已成怪物),并祈求后来人给予“解脱”的…悲剧灵魂。
穆阳拍了拍野希的肩膀,声音低沉:“他…尽力了。用他能想到的、最后的方式。”他环顾着这个房间,看着地上那个以赵杰洛尸体为中心、散发着微弱能量波动的复杂法阵(困生阵),又想起【怨灵尸】出现后,似乎一直只在房子附近活动,并未远遁…或许…这仓促修改的阵法,真的在冥冥中起到了一丝作用?束缚了它的活动范围?虽然无法压制它的力量…
“我们…走吧。”穆阳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这里…没有我们能用的东西了。”他明白,最终的战斗,只能靠木介自己。
野希最后看了一眼那张掉落在地的、赵杰洛和于怡萱的合影,弯腰捡起,小心地擦去上面的灰尘,轻轻放在了书桌上。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酸楚,转身和穆阳一起,带着沉重的心情,离开了这栋充满悲伤与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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