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钟家大院。
深秋的阳光,透过明亮的玻璃窗,洒进那间雅致的书房,却驱不散空气中那持续了近一个月的、冰冷的压抑。
钟小艾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手中捧着一本泰戈尔的诗集,但她的目光,却始终没有落在书页上。
她的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那棵开始落叶的银杏树,思绪,早已飞到了千里之外的东南军营。
距离上次和父亲爆发那场激烈的争吵,已经过去快一个月了。
这一个月里,她被以“安心养胎”的名义,彻底“软禁”在了家里。
电话被监听,信件被扣留,网络被切断。
她与祁同伟,彻底失去了联系。
她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他有没有收到自己被扣下的那封信?他知不知道,自己已经有了他们的宝宝?他在部队里,习不习惯?有没有受欺负?
无数个问题,像蚂蚁一样,啃噬着她的心。
但,她没有哭,也没有闹。
她只是安静地,等待着。
她用这种无声的方式,向自己的父亲,进行着最决绝的抗争。
她每天按时吃饭,按时散步,看书,听音乐,将自己和肚子里的宝宝,都照顾得很好。
她要用行动告诉父亲:我钟小艾,不是任你摆布的木偶。我的身体,我的孩子,我的人生,都由我自己做主!
书房的门,被轻轻地推开。
钟正国端着一碗亲手炖的燕窝,走了进来。
这一个月,他的头发,似乎又白了一些。
他看着窗边那个日渐消瘦、却眼神倔强的女儿,心中,充满了无奈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他知道,自己这个女儿,外柔内刚,从小就主意大。
他以为,用强硬的手段,可以逼她屈服。
却没想到,换来的,是更坚决的、冰冷的对抗。
这场父女之间的冷战,他这个身居高位的副部长,竟然……落了下风。
“小艾,把燕窝喝了。”他将碗放在桌上,语气,比之前软化了不少,“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要注意营养。”
他主动提起了孩子,这本身,就是一种妥协的信号。
钟小艾缓缓地转过头,看着自己的父亲。
她的眼神,平静,而又清澈。
“爸,我们,能好好谈谈吗?”
钟正国在女儿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说吧。”
“我知道,您看不起同伟的出身。”钟小艾开门见山,声音不大,但逻辑清晰,“您认为,我作为钟家的女儿,应该找一个像侯亮平那样,家世相当、门当户对的伴侣,进行政治联姻,来巩固我们家族的地位。我说得对吗?”
钟正国没有否认,只是沉声道:“我首先考虑的,是你的幸福。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给不了你想要的幸福。”
“您错了。”钟小艾摇了摇头,眼神,在提到那个名字时,瞬间变得明亮而温柔。
“我想要的幸福,不是锦衣玉食,不是权势地位。这些东西,我们家,已经有了,我从小就不缺。”
“我想要的,是一个能让我从心底里,去仰望,去崇拜,去追随的男人!”
“是一个灵魂上,能与我平等对话,甚至能引领我前行的伴侣!”
“而祁同伟,他就是这样的人!”
她看着自己的父亲,一字一句地说道:“爸,您和您的同僚们,看的是现在,看的是履历,看的是背景。所以,你们觉得侯亮平是绩优股,而祁同伟,是垃圾股。”
“但,我看的是未来!我看的是一个人的潜力和格局!”
“侯亮平,他很优秀,但他就像一台被设定好程序的精密仪器,他的人生,每一步,都被规划得清清楚楚,一眼就能望到头。他的上限,已经被他的家世,牢牢锁死了。”
“而祁同伟,他不一样!”钟小艾的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光芒,“他是一头被困在浅滩的巨龙!他现在看起来一无所有,但他拥有这个世界上,最宝贵的两样东西——一颗不甘于平凡、敢于逆天改命的心!和一个足以支撑他实现任何野心的、恐怖的个人能力!”
“爸,您信不信?”
“他这次去当兵,就是龙入大海!不出三年!”
钟小艾伸出了三根纤细的手指,用一种近乎宣誓的、斩钉截铁的语气,看着自己的父亲。
“给我,也给他,三年时间!”
“三年之后,他会带着你无法想象的赫赫战功,重新站到你的面前!”
“到那时,他所拥有的军功、地位、以及他自己亲手打下的江山,将远远超过你所看重的、侯亮平那点可笑的家世背景!”
“到那时,你会亲自,为他今天的选择,感到骄傲!你会亲自,为能有这样一个女婿,而感到荣幸!”
“你会亲自,把我的手,交给他!并且,心甘情愿地,为他,授衔!”
这番话,掷地有声,充满了强大的、不容置疑的自信与魄力!
钟正国,彻底被女儿的这番“豪言壮语”,给震撼了!
他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女儿。
他发现,自己似乎,从来没有真正地,了解过她。
她继承的,不仅仅是她母亲的容貌,更继承了自己骨子里,那种敢于下判断、敢于承担风险的……政治家基因!
她不是在谈恋爱。
她这是在进行一场,赌上了自己一生的……政治投资!
而她投资的标的,就是那个叫祁同伟的年轻人。
沉默。
长久的沉默。
书房里,只剩下墙上那座老式摆钟,滴答作响的声音。
许久,钟正国才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他没有再提打掉孩子的事,也没有再提禁止她和祁同伟联系的事。
他只是站起身,走到了窗边,看着院子里那棵金黄的银杏树,用一种充满了疲惫和无奈的语气说道:
“燕窝,趁热喝了吧。”
“你的路,你自己选。”
“我只希望,将来,你别后悔。”
说完,他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出了书房。
虽然,他没有松口。
但钟小艾知道,这场战争,她赢了。
她赢得了最宝贵的时间。
她看着窗外那片湛蓝的天空,将手,轻轻地,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
“宝宝们,听到了吗?”
“你们的爸爸,是个盖世英雄。”
“我们一起,等他回来。”
而此时此刻,远在千里之外的铁拳团训练场上。
祁同伟正背负着几十公斤的装备,在泥潭里,做着俯卧撑。
冰冷的泥浆,混合着汗水,从他的脸上滑落。
但他,却仿佛感觉不到丝毫的疲惫。
他的目光,遥遥地,望向了京城的方向,充满了无尽的思念,和前所未有的、强大的动力!
小艾,等我!
我,很快,就会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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