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悬的楼阁,歪斜的纸门,回廊扭曲盘绕,消失在不知是上是下的虚空中。这里没有天地之分,唯有琵琶声在死寂中流淌,弦音每震颤一次,梁柱便如活物般蠕动重组。
无限城在鸣女指尖拨动的琵琶弦音中悄然展开。它不像是人间造物,更像一场盛大而荒诞的梦魇。
下弦之陆釜鵺站在平台的边缘,青色面纹在昏黄的灯下泛出冷汗。他脚下是深不见底的虚空,每一次梁木移位都让他肌肉绷紧。
另一侧,白色短发的少女——下弦之肆零余子紧张地盯着扭曲楼阁下的虚空,身体止不住地轻微颤抖,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长着络腮胡的壮汉环顾四周,寻找着熟悉的身影,脸上黑色纹路遍布,扭曲而狰狞,正是下弦之贰,辘轳!
黑发少年漫步在飞檐的阴影里,山羊瞳微微有些涣散与茫然,眼中赫然刻着两个字:下壹!
琵琶音陡然拔高!
四道身影在错乱的维度里被撕扯折叠,最终出现在同一块地板。有三人紧张的四处张望,唯有下弦之壹仰着头,呆呆地看向前方。
铮。
弦音骤响。
一个乌发如瀑、华服迤逦的女人在这诡异的寂静中心显出身形,美得惊心动魄,也冷得彻骨。
下弦之陆釜鵺看着眼前突兀出现的女人,心中一惊:这女人是谁?什么时候出现的?
女人那双梅红的眼眸没有半分暖意,倒映着无尽的深渊。她似有所感,目光锁定了釜鵺,眼睛微微眯起,然后扫过所有的下弦:
“低下头,向我叩拜。”
幽深如渊、澎湃如海的威压瞬间淹没了被强行召唤至此的下弦们,四个身影瞬间匍匐在地,姿态卑微,体似筛糠。
是无惨大人!
鬼舞辻无惨的声音响起,裹挟着万载玄冰的寒意,清晰地敲打在每一个鬼的心魂之上:“累死了。”简单的陈述,无悲无喜,却让空气瞬间冻结。
“下弦之伍,那个我特许他拥有‘家族’的孩子,死了。被鬼杀队的柱,像碾死一只虫子一样碾死了。”鬼舞辻无惨的目光扫过匍匐的众鬼,所有的鬼被鬼舞辻无惨的目光扫过的下弦都感觉心中一窒,“病叶也死了,杀死他的甚至不是柱!”
“为什么?为什么下弦的鬼如此之弱?难道你们以为成为十二鬼月就结束了吗?”鬼舞辻无惨的质问渗出的寒意从下弦们的心底升起,“上弦的鬼在这一百年间从无变动,有能力杀死柱的也是上弦。可下弦是怎么回事?”
“我看,下弦也没有必要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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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光从拉门的缝隙透进来,细小的尘埃在光柱里浮游。
父亲粗糙的大手正将一段新劈的柴拢进灶膛,火星噼啪炸响。火焰舔着黝黑的灶口,将父亲半张脸映成暖铜色,汗珠顺着脖颈滑进洗得发白的麻布领口。
“再加把火,”他扭头笑,牙在火光里白得晃眼,“再等会儿,马上就好了。”
母亲跪坐在檐廊处,青色的和服在地板铺开,膝头竹匾里晒着刚摘的荚果蕨,她指尖灵巧地剔除杂叶,哼着不成调的俚曲,发髻松了缕碎发垂在颊边。
“哥!接着!”
少年清亮的喊声听着有些虚无与遥远。源翼清下意识回头,一颗红得透亮的野果划着弧线飞来,他本能地扬手,精准接住。
弟弟翼和猴子似的攀在不远处大树的枝干上,裤腿卷到膝盖,露出沾满泥点的小腿。他晃着脚,笑得见牙不见眼:“后山里那棵老树熟的!我尝了,酸掉牙!”
源翼清掂了掂手中的野果,作势要掷回去:“酸你还摘?”
“给母亲泡水呀!”翼和哧溜滑下树,赤脚啪嗒啪嗒踩过湿润的泥地冲过来,一把抢过果子塞进母亲手边的草筐,扬起下巴邀功,“母亲说了,酸果子提神!”
母亲指尖拈起那颗红果,轻轻戳了下小儿子的脑门,眼底的笑意像化开的蜜糖:“就你机灵。”
光晕流转,场景褪色又聚拢。
不再是洒满阳光的庭院,而是一间弥漫着浓郁草药香的昏暗小屋。屋子中央的炉火上放着的水壶咕噜咕噜响,摇曳的油灯火苗摇晃着,将佝偻的身影拉长变形。
惠日爷爷背对着他,枯瘦的手握着沉重的石杵,在粗陶药臼里研磨着。
咚、咚、咚……
药杵撞击臼底的声响沉滞厚重,像一颗苍老心脏的搏动。深褐色的药粉在每一次撞击下腾起细小的尘烟,散发出苦涩的气息。
源翼清坐在水壶前,打开盖子,用长柄的汤匙搅动着里面的液体。
“惠日爷爷,药差不多了……”源翼清依稀能听见自己在说话,但是听不真切。
研磨声停了。
惠日爷爷缓缓转过身,昏黄的光照亮了他沟壑纵横的脸,那双总是盛满慈祥的眼睛此刻却像两口深井,沉淀着源翼清看不透的沉重。
“孩子,”惠日爷爷的声音沙哑,却像那药杵捣落般清晰,每一个字都敲在源翼清的心坎上,“你不属于这里啊。”
“什、什么?”源翼清不明所以。
惠日抬起沾满药粉的手,指向源翼清身后:“还有人在等你,”他顿了顿,喉间滚动着叹息,“快去吧!”
咚!
药杵最后一次落下,源翼清眼前的画面一片片破碎!
“呃……”
呻吟从干裂的唇间溢出。
眼皮沉重得像压着石头,他嗅到了蝶屋浓郁的紫藤花香和药味儿。
缓缓睁开眼睛,模糊的视野里是熟悉的的天花板。记忆的碎片裹挟着血腥味一闪而过:继国家……上弦之壹……日之呼吸……继国缘壹……
“惠日爷爷……”源翼清无意识地呢喃,枕头晕开水迹,不知是汗还是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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