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酒一直以为塞莱斯特能跟他说得一样一直陪伴着她。
只是随着时间流逝，他越来越瘦。
甚至慢慢站不起来，只能躺在床上。
脸色越来越苍白，仿佛下一秒会消散一样。
“天使”的事到底还是影响到那些人偶。
它们被人类抛弃。
那个曾经用一枚金币拜托塞莱斯特制作人偶的少年死了。
死之前，他来到了木屋，将那人偶还了回来。
只是这次开门的是商酒。
看到是她，少年还愣了一下。
他也消瘦得厉害，手中的袋子甚至需要用两只手握住才能拿起来，颧骨突出，但依旧笑着，眼眸明亮。
“那位阁下不在吗？”
“我是来归还人偶的，或许这几天我就要离开了，我怕来不及归还。”
商酒没有说话。
少年将手中的袋子递过去。
“这里面是100枚金币，是我自己跟妈妈一起赚来的。”
“感谢阁下当初让妈妈带走50金币，这段时间我过得很开心。”
商酒看着面前那布袋。
她不知道塞莱斯特给过他50枚金币。
她摇着头将金币推回去。
“不用了，这些金币你拿着吧。”
“人偶你也不用退回来，让她继续陪着你。”
少年离开后第3天，那个妈妈人偶自己回来了。
衣服上还带着泥土，手中拿着那100枚金币。
塞莱斯特已经陷入昏迷。
商酒拉着他的手，仰头看向上方洒下阳光的天窗。
是还有人依旧爱着人偶吗？
直到3个月后某天，塞莱斯特清醒。
“酒酒？”
他弯着唇将商酒叫到身边，原本逗弄着松鼠的商酒回眸。
一步步朝他走近。
“塞莱斯特，今天你好了不少。”
她的指尖拂过他额头上的发丝。
“你睡了好久。”
“我很无聊。”
那双蓝色的眼眸依旧明亮清澈，跟之前一样向他撒着娇。
“确实睡了好久。”
塞莱斯特垂下眉眼，手指触碰着她的指尖，看着她腕间依旧像血一样明显的红绳。
漆黑的眼眸晦涩无光。
他感受到最后一个拥有人偶的人对人偶的情绪也渐渐变淡。
马上就要消失了。
塞莱斯特伸出手，将她手腕上的红绳解下来。
“红绳变旧了，解下来吧。”
商酒的视线落向他手中那两串红绳上，抿着唇没有说话。
塞莱斯特忘记了自己的创造者，他不想让商酒也忘记。
红绳能让她一直记得他。
但现在解下来比不解下来更好一点。
时间会冲刷掉当初难过的回忆，以后商酒只会有跟小人偶的快乐记忆。
两人安静地坐在一起。
塞莱斯特明显感觉到身体一点点变得沉重，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
他下意识想要伸出手触碰着身边的人。
商酒伸出手给他抓住，学着他的样子揉着他的发丝。
“塞莱斯特，你要是困了就睡觉吧。”
“睡多久都没有关系。”
站在窗户边啃着松子的松鼠爪子一个不稳，松子从它的爪子中滑落，掉落在窗边发出“啪嗒”一声脆响。
商酒垂眸看着彻底没有动静的塞莱斯特歪了下脑袋。
有点难过。
按照人类的行为，她应该要哭的。
但是她是人偶，她没有眼泪哭不出来。
在塞莱斯特死的第二天，商酒将他埋进了魔法森林的一处空地。
或许过了不久，这里会钻出嫩芽，长出一棵大树。
但是按照塞莱斯特说的，他活了很长很长的时间。
他的身体根本发不了芽。
怕是以后连塞莱斯特长出的树都看不到了。
商酒又难受了。
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日子好安静。
商酒每天只能逗弄松鼠，但是松鼠冬天都不见了，外面只剩下一大片茫茫白雪。
小人偶还在身边叽里呱啦说着话。
对了，还有它，她还不是一个人。
小人偶眨眼：“妈妈，爸爸呢？”
商酒：“死了。”
“死了是什么意思？”
“埋进土里了。”
“躺在土里睡觉吗？”
“对。”
“那我也要跟爸爸一起？那爸爸什么时候能起床，我可不想跟爸爸一样睡很长时间。”
商酒垂眸：“他睡不醒了。”
小人偶摇头：“那还是不要了，我可不想睡很长很长的时间。”
商酒没说话，低头继续雕刻着手中的人偶。
她歪着脑袋，看着被自己雕刻眼歪嘴斜的人偶，果断将木头丢在一边。
冬去春来。
等到春天的时候，她去魔法森林里看了一遍。
当初埋下人偶的那些地方都伸展出嫩芽，小小一棵，嫩绿充满生机。
只有塞莱斯特那片地空空荡荡，甚至连根杂草都没长出来。
她打量了半天，确定没有找错地方。
塞莱斯特这个老人偶，好像真发不了芽。
商酒无奈，只能回去继续雕刻人偶。
要是没有木料，她就去城镇买些木料回来继续雕刻。
甚至习惯了穿上黑色袍子。
直到某天，木房子被敲响。
商酒打开门，门外站着一位新的客人，他笑着道：“阁下，我想拜托您帮忙制作一个人偶。”
“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人偶师。”商酒只是摇头道。
“那你知道那位人偶师在哪里吗？”
“他死了。”
她转身关上了房门。
天窗洒下的光芒黯淡。
直到某天，阳光正好，温柔的阳光透过天窗洒下来，落在底下人偶金色的发丝上。
商酒伸出手贴上他的脸颊，咬破指尖触碰上那张殷红的唇瓣。
人偶眼睫颤了颤，缓慢睁开眼睛。
他眨了下眼，视线低垂。
看着自己的手，视线缓慢向上，落向前方那个剪了齐肩短发的少女身上。
漆黑的瞳孔闪过茫然。
“我是谁？”
商酒弯唇，“你是塞莱斯特。”
“塞莱斯特？”
他缓慢地重复着她的话，抿着唇，再次问了一句。
“那你呢？你是谁？”
商酒轻柔地抚摸着他的脸颊，不知想到了什么，唇角的弧度加深，声音缓慢道：
“我是商酒。”
“你的创造者。”
“也是你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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