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舶司账房内，阳光透过窗棂，在堆积如山的账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纸张腐朽的霉味和油墨的气息，格物院的审计员们埋首于密密麻麻的数字中，手指在算盘上飞快拨动，清脆的 “噼啪” 声此起彼伏，却压不住账房内凝重的气氛。?
锦衣卫小旗官赵峰双手叉腰，盯着面前缩成一团的王宏业，眼神锐利如刀：“王提举，你再好好想想！永乐二十年至宣德三年的账册，库房记录上明明写着‘完好封存’，怎么到你这儿就成了‘白蚁蛀坏’？这七年正是市舶司初兴、番商往来最频繁的时候，偏偏就这几箱账册没了，你觉得这话能糊弄谁？”?
王宏业的额头布满冷汗，双手不停地搓着官袍下摆，声音发颤：“赵大人，下官真的不知道啊！下官接任时，前任只说库房年久失修，有些旧档损坏，下官也没多想… 再说，那都是几十年前的旧账了，就算找回来，也… 也没什么用了吧？”?
“没用？” 赵峰冷笑一声，拿起一本摊开的弘治年间账册，指着上面的记录，“你自己看！弘治五年，佛郎机商船‘圣玛利亚号’入港，申报胡椒三千石，抽分三百石，可这本同期的码头卸货记录上，明明写着‘胡椒五千石’！这中间差的两千石，去哪儿了？若没有永乐、宣德年间的旧账做比对，谁知道你们到底瞒报了多少？”?
王宏业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嗫嚅着，再也说不出一句辩解的话。?
账房另一侧，徐光启正拿着两本不同年份的账册，眉头拧成了疙瘩。旁边的年轻审计员指着账册上的数字，语气激动：“院丞大人，您看！成化八年，暹罗苏木的抽分比例是‘十抽一’，可到了弘治二年，同样是暹罗苏木，抽分比例却变成了‘十抽零点三’！这两年朝廷根本没有颁布过更改税率的诏令，这近三成的差价，肯定被他们私吞了！”?
徐光启越看越生气，花白的胡子都气得翘了起来：“岂有此理！竟敢如此明目张胆地篡改税率！照这样算，光是苏木这一项，每年流失的税款就不下五万两！更别说丝绸、瓷器这些利润更高的货物了！”?
他将账册整理好，快步走向陈默的临时官署。此时，骆养性也正好拿着初步的审计汇总报告赶来，两人在门口撞了个正着。?
“徐院丞，你也来汇报查账情况？” 骆养性问道，脸上满是凝重。?
“是啊，骆指挥使，情况比我们想象的还要严重！” 徐光启叹了口气，“这市舶司简直就是个大窟窿，贪腐手段层出不穷，虚报损耗、重复记账都是小意思，还有‘阴阳合同’，报给朝廷一套，私下里又是一套，若不是我们调来码头卸货记录和番商的私下账本做比对，根本查不出来！”?
两人走进官署，将查账结果一一汇报给陈默。当听到 “近五年流失税款不下百万两” 时，陈默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猛地一拍桌子，怒声道：“好啊！真是好得很！朕还以为严嵩倒了，朝堂能清净些，没想到这宁波港的蛀虫，比严嵩还贪婪！”?
骆养性上前一步，沉声道：“老板，更棘手的是，我们查抄王宏业、张万财等人的府邸时，只找到少量金银珠宝，大部分银子都不见了踪影。他们肯定有秘密的藏匿地点，或者… 有其他转移银子的渠道。”?
陈默皱起眉头，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案几：“百万两银子，不是小数目，不可能凭空消失。他们要么是把银子藏在了某个隐秘的地方，要么就是通过某种我们不知道的方式，把银子运出了宁波港。”?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时，一名锦衣卫匆匆进来禀报：“陛下，之前招募的通译李福，说有关于银子去向的线索，想求见陛下。”?
“哦？让他进来！” 陈默精神一振，眼中闪过一丝期待。?
李福战战兢兢地走进来，一进门就 “扑通” 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恐惧：“陛下饶命！小人… 小人只是偶然听到一些消息，不敢隐瞒，特来禀报！”?
“起来说，只要你说的是实话，朕不仅不怪你，还会赏你！” 陈默语气缓和了些。?
李福站起身，定了定神，说道：“小人以前帮佛郎机人做事时，曾听他们喝醉了说，宁波港有‘看不见的船’，这种船很小，吃水浅，不走正规航道，专走一些险峻的水道和私港，只运‘亮闪闪的石头’—— 小人后来才明白，他们说的‘亮闪闪的石头’，就是银子。”?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而且，他们交接银子的时候，从不点数目，只认一种特制的铜牌，说那是‘潜渊会’的凭证… 小人还听他们提到过一个地方，叫‘鬼牙礁’，说那里有个回水湾，特别隐蔽，是他们常用的交接点。”?
“潜渊会？鬼牙礁？” 陈默心中一动，立刻想到了从 “龙王” 和佛郎机商船上缴获的衔尾蛇铜牌。看来，潜渊会虽然元气大伤，但残余势力还在暗中活动，而且与宁波港的贪官、豪商勾结，形成了一条秘密的运银通道！?
陈默立刻走到海图前，很快找到了 “鬼牙礁” 的位置 —— 它位于宁波外海，暗礁密布，水流湍急，是官方航道的禁区，却正好适合隐藏私港。?
“骆养性！” 陈默转身，语气坚定，“立刻挑选二十名精锐锦衣卫，再找十名经验丰富的老船工，乘坐两艘无标识的轻型哨船，连夜前往鬼牙礁侦查！带上格物院特制的‘潜望镜’和火铳，务必查清楚那里的私港位置和运银船的行踪！切记，一定要隐蔽，不可打草惊蛇！”?
“臣遵旨！” 骆养性躬身领命，转身快步离去，很快就传来了召集人手的动静。?
徐光启看着陈默，担忧地说道：“陛下，鬼牙礁地形复杂，危险重重，万一… 万一骆指挥使他们遭遇不测怎么办？”?
陈默摇了摇头，眼神锐利：“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这不仅是查银子的去向，更是斩断这条黑色利益链的关键！只要能查清鬼牙礁的秘密，就算冒点风险也值得！”?
他走到窗边，望着漆黑的海面，心中思绪万千。宁波港的查账风波，不仅牵扯出巨额贪腐，还暴露了潜渊会的残余势力，这背后或许还隐藏着更大的阴谋。但他知道，现在不是退缩的时候，必须一鼓作气，将这些蛀虫和乱党彻底清除，才能为大明的海洋战略扫清障碍。?
“等着吧，” 陈默低声自语，“不管你们藏在什么地方，朕都会把你们揪出来！”?
骆养性带领的侦查队伍能否顺利找到鬼牙礁的私港？运银船会按时出现吗？王宏业背后是否还有更大的保护伞在暗中操纵这一切？潜渊会的残余势力发现锦衣卫侦查后，会采取怎样的反击措施？这场海上侦查行动，究竟会是一场成功的 “捉赃”，还是会陷入新的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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