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衣老者的声音不高，却仿佛蕴含着天地至理，每一个字都如同大道神锤，敲击在苏小鱼三人的神魂之上。圣皇威压，如同无形的混沌神山，轰然降临，不仅禁锢了他们的身体，更仿佛要冻结他们的思维、瓦解他们的道心！
刚刚经历苦战、强行引动混沌源核之力而身受重创的苏小鱼，在这股威压下，更是摇摇欲坠，脸色煞白如纸，连站立都需李志仁和沈清尘拼命搀扶。她体内那丝混沌气在圣皇威压下剧烈震颤，如同风中残烛，几乎要彻底熄灭。丹田深处的混沌源核也受到了刺激，微微震荡，散发出的沉重压力让她本就濒临崩溃的肉身与神魂雪上加霜。
李志仁和沈清尘同样不好受，他们嘴角不断溢血，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神魂仿佛要被撕裂。圣皇与仙皇，其间差距如同云泥，根本无法逾越！
“交出源核与法门，可活。”麻衣老者再次开口，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掌控生死的绝对自信。他浑浊的目光仿佛能看穿一切，苏小鱼体内那隐晦而磅礴的混沌本源，让他古井无波的心境也泛起了一丝涟漪。此物，对他参悟更高境界，或许大有裨益。
周围暗中窥视的圣王、圣人们，此刻连大气都不敢喘。圣皇降临，已然宣告了这场争夺的结局。那三个下界仙皇，再无任何侥幸。
金煌圣王立于远处虚空，脸色变幻，最终化为一声无奈的叹息，在圣皇面前，他连争夺的资格都没有。
绝境！比之前面对圣王时更加令人绝望的绝境！
苏小鱼咬紧牙关，鲜血从齿缝间渗出，她艰难地抬起头，望向那麻衣老者，眼神中没有任何屈服，只有一股源自骨子里的倔强与不屈：“源核……已认主……法门……乃我自身所悟……凭什么……给你！”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却带着斩钉截铁的意志。
“冥顽不灵。”麻衣老者微微摇头，似乎失去了耐心，他缓缓抬起那枯瘦的手掌，并未动用任何神通，只是简简单单地向着苏小鱼三人所在的方向，轻轻一按。
这一按，仿佛是整个圣界的天穹塌陷了下来！无穷无尽的法则锁链凭空浮现，交织成一只覆盖万里的无形巨掌，蕴含着磨灭万物、重定地水火风的恐怖伟力，缓缓压落！
空间彻底凝固，时间仿佛停滞。飞升台周围所有的修士，都感到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战栗，那是生命层次被绝对碾压的本能恐惧！
李志仁和沈清尘怒吼着，试图燃烧本源做最后的抵抗，但在那无形巨掌的压迫下，他们的力量如同萤火之于皓月，瞬间便被湮灭，两人鲜血狂喷，意识都开始模糊。
苏小鱼死死地盯着那落下的巨掌，眼中满是不甘。她沟通着体内的混沌源核，哪怕明知是飞蛾扑火，她也决不允许自己坐以待毙！
就在这千钧一发、三人即将被这圣皇一掌彻底抹去的刹那——
“唉。”
一声轻微的叹息，仿佛穿越了万古时空，带着一丝无奈，一丝慵懒，悄然在这凝固的、绝望的天地间响起。
这叹息声很轻，却诡异地压过了那圣皇一掌引动的天地法则轰鸣，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存在的耳中，不，是直接响彻在他们的灵魂本源深处！
随着这声叹息的出现，那仿佛能磨灭一切的圣皇巨掌，那禁锢一切的圣皇威压，那交织的法则锁链……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一刻，如同被投入烈阳的冰雪，无声无息地，消融了。
不是被击溃，不是被抵消，而是……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被彻底“抹去”了痕迹。
天地间，恢复了原状。风依旧在吹，云依旧在飘，仿佛刚才那毁天灭地的一幕，只是所有人的集体幻觉。
“噗！”
那麻衣老者如遭雷击，身形剧颤，猛地喷出一口泛着圣辉的鲜血，脸上充满了无与伦比的惊骇与难以置信！他感觉自己与天地法则的联系被强行切断，那蕴含着他圣皇意志与力量的一掌，更是被一种他无法理解、无法企及的至高规则，直接……“删除”了！
这是什么手段？！！
他猛地抬头，循声望去。
只见在苏小鱼三人身前，不知何时，已多了一道身影。
依旧是一袭简单的黑袍，纤尘不染。面容平凡，看不出年纪。他就那样随意地站在那里，仿佛他一直就在那里，与这片天地，与这方时空，完美地融为一体，又仿佛超脱其外。
他先是看了一眼浑身浴血、狼狈不堪却眼神倔强的三个徒弟，微微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责备，却又蕴含着难以言喻的宠溺：
“才一会儿没看着，就弄得这般凄惨。”
苏小鱼、李志仁、沈清尘看到这道身影，紧绷到极致的心神瞬间松弛，无尽的委屈、后怕与找到依靠的激动涌上心头，哽咽道：“师父！”
师父？
这个称呼，如同九天惊雷，炸响在麻衣老者以及所有窥视者的脑海中！
这个恐怖到无法理解的黑袍青年，竟然是这三个下界仙皇的师父？！
麻衣老者心中的惊骇瞬间达到了顶点！他能感觉到，眼前这个黑袍青年，身上没有任何能量波动，没有散发任何威压，但正是这种绝对的“无”，反而让他感受到了比面对圣尊时还要恐怖的死亡阴影！
黑袍青年——苏小鱼三人的师父，这才缓缓转过身，目光平淡地落在了那脸色惨白、嘴角溢血、如临大敌的麻衣老者身上。
“区区一个五阶圣皇，也敢对我门下出手？”
他的语气很平淡，就像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然而，就是这平淡的话语，却让麻衣老者浑身剧震，仿佛听到了世间最恐怖的审判！他毫不犹豫，对着黑袍青年深深一躬到地，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颤抖与敬畏：
“晚辈……晚辈不知是前辈门下，冒犯之罪，万死难赎！恳请前辈恕罪！”
一位五阶圣皇，在这云缥缈城乃至万道源海外围都可称尊做祖的存在，此刻竟如同一个犯错的孩童般，对着一个看似平凡的青年躬身请罪！
这一幕，彻底颠覆了所有围观者的认知！他们呆呆地看着那躬身不起的麻衣圣皇，又看了看那负手而立、神情平淡的黑袍青年，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这黑袍青年，究竟是什么来历？！他的徒弟都如此妖孽，那他本人……
黑袍青年并未理会麻衣圣皇的请罪，只是随意地挥了挥手。
一股无形之力拂过，苏小鱼、李志仁、沈清尘身上那足以让圣王都束手无策的重伤，竟在瞬息之间恢复如初，连损耗的本源都被弥补，状态甚至更胜从前！
言出法随，挥手愈皇伤！
麻衣圣皇感受到这股力量，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头埋得更低。
黑袍青年这才淡淡开口：“念你初犯，自断一臂，以示惩戒。滚吧。”
麻衣圣皇闻言，非但没有愤怒，反而如蒙大赦，脸上露出感激之色：“谢前辈不杀之恩！”
他毫不犹豫，并指如刀，圣皇法则凝聚，对着自己的左肩猛地一划！
“嗤！”
一条萦绕着圣皇气息、蕴含着磅礴生命精华的手臂齐肩而断，坠落在地，化作精纯的圣灵之气消散。麻衣圣皇脸色又白了几分，却不敢有丝毫迟疑，再次躬身一礼，随即身形如同惊弓之鸟，瞬间撕裂虚空，消失得无影无踪，连断臂都不敢收回。
一位圣皇，只因对三个仙皇出手，便被其师责令自断一臂，仓皇遁走！
整个飞升台周围，死寂无声。所有修士都屏住了呼吸，连神念都不敢再探出分毫，生怕引起那黑袍青年的丝毫注意。
黑袍青年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转身看向三个徒弟，目光扫过他们手中紧握的、来自诸天战场的战利品和那枚混沌源核的气息，微微颔首：
“看来此行，收获尚可。”
他袖袍轻轻一拂，一道远比云缥缈城飞升台更加璀璨、更加深邃、仿佛连接着诸天万界本源的门户，在四人面前缓缓开启。
“此间事了，随我去‘混沌海’走走，那里的鱼儿，味道应该不错。”
说罢，他率先迈入门户之中。
苏小鱼、李志仁、沈清尘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万丈波澜，紧随其后。
门户缓缓消散。
只留下飞升台周围，无数呆若木鸡、心神遭受巨大冲击的圣界修士，以及那段关于黑袍师徒、圣皇俯首的传说，开始以惊人的速度，传遍云缥缈城，并向更广阔的圣界地域扩散而去。
（第321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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