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瓴突然从睡梦中惊醒，一下子跳起来。
手术室门打开，一脸倦容的医生一边摘口罩，一边走了出来，“叶明翰的家属？”
温瓴和季清宁都迎了上去，“我是。”
“伤员很幸运，内脏没有什么实质性损伤。腿部接骨手术也很顺利，但后续至少还需要两次手术。预后如果不出现其他问题，接下来就是术后休养和康复训练。”
医生欣慰地说：“年轻人，体质好也是很关键的一部分。他体质好像有些特殊，自我修复能力挺强的。现在伤员需要在手术室内观察一段时间，就可以转去病房。”
季清宁长长松了口气，朝医生点头致谢，“真是太谢谢您了医生。”
听医生确认叶明翰的安全，温瓴一直悬着的心，才慢慢放了下来。
现在基本可以确认，叶明翰的这个死劫，应该是顺利渡过了。
宁星然呢？
每天都问一遍：不知道他死了没有。
楼下一直没有动静。
如果这样他都死不了，只能说，他真得是天选之子，老天爷都保着他。
楼下病房里。
苏招娣看着病床上一动不动的宁星然：医生说得话她一句都听不懂，大体的意思她却明白。
医生说星然在土里埋得太深、时间太长，心脏虽然恢复了跳动，脑子却已经死了。
他醒不了了。
可能不知道什么时候，或许是在她睡着的时候，人就悄悄没了。
在突遭意外的震惊过后，苏招娣突然感觉，其实这样也挺好的。
她不用每天起早贪黑洗衣做饭，不用小心翼翼问他要菜要饭，不用看着他与别的女人亲热，也不用伺候他和他的那些女人们……
听说如果宁星然一直醒不了，政府还会负责他的治疗费用，每个月会发给她工资。
一个不吃不喝的男人，每个月还能带给她十几块钱的收入。
最关键的是，这些钱，只属于她自己一个人。
一想到这，苏招娣就觉得，日子好像也没那么难过。
甚至，她还暗戳戳的希望，要是宁星然没救过来就好了。那时，他是人人称颂、舍己救人的英雄，死了就是烈士。
作为烈士的家属，他的身亡抚恤金，都归她所有。
以后每个月还有补助。
比活着用处大多了。
苏招娣看着旁边的枕头，心底的那个想法，渐渐有些不受控制：她为什么总想着拿起枕头，蒙在宁星然脸上？
她用力扭着手指，才勉强忍住心底的蠢蠢欲动。
病房的门突然被人打开，一个医生站在门口，“宁星然的家属？”
苏招娣怯生生地站起来，“我就是。”
“有人找，跟我来一下。”
苏招娣又回头看了宁星然一眼，跟着医生出了门。
在医生办公室，苏招娣看到了两个穿着公安制服的人。
那个人态度很和蔼，说话也很温柔，“你是宁星然的爱人苏招娣？”
苏招娣连忙点点头，“是的。”
“关于这次山体滑坡，我们有些问题想问问你。”
公安人员见她紧张的脸都白了，连忙安慰她，“你不用害怕，就把你知道的，如实告诉我们就行。”
苏招娣下意识拒绝，“我什么都不知道。”
两个公安人员互视一眼，神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苏同志，我有必要提醒你，提供假证，也是犯法的。”
苏招娣头里嗡的一下，心里一阵兵荒马乱：宁星然的计划被发现了？
谁？
温瓴说得吗？
还是……
何惟芳？
她想到昨天何惟芳对自己的态度突然转变，会不会是她见星然被埋，觉得星然这边没了指望，所以转头把他们都卖了？
她会被抓吗？
看她的神情，公安人员心里就有了数，盯着她的眼睛说：“苏同志，你要想清楚了，如果你能老实交代问题，就可以获得从轻处理。如果你选择隐瞒不说，等我们调查清楚，你也是会被枪毙的。”
苏招娣脑子里嗡嗡直响，眼泪哗哗往下流，“我，我说……”
宁星然的英雄梦破碎了！
公安说，他这是蓄意杀人。
她和何惟芳都是共犯。
公安还说，鉴于她认罪态度良好，宁星然又在医院昏迷未醒，公安不会逮捕她，但不允许她离开医院。
如果有非离开不可的事情，需要报告公安，得到允许才行。
还好宁星然现在没醒，如果他醒了，那也是要被枪毙的。
苏招娣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去的，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在哆嗦。
进了病房，看见躺在床上的宁星然，那种想要捂死他的想法更强烈了。
要不是他心高妄想，又何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与此同时，何惟芳也被请到了名泉公安局。
面对公安人员的询问，她竹筒倒豆子，将事情的详细经过说了一遍：
“那条狗是我养的，本来没打算让它当妈妈的，一直拴着看门。两个月前不知道怎么就偷跑出去，才生了小狗没几天。”
“那天我本来忘了的，是苏招娣跟我说，那条狗生了小狗，没人带走小狗，狗妈妈宁可死也是不会走的。”
“她还说，谁知道这山会不会塌。宁星然都说了的，冬天天冷、雨水又少，看着危险，实际上没有外因，是不会塌的。”
“他跟管区委的负责人和红姑岭大队长也是这么说的呀。”
“说都是部队的人多管闲事，非要把人给赶出来。”
“还说，就算真塌了，隔着这么远，那石头也是落在山下，哪能真将村子给埋了呢？”
何惟芳有些不好意思，“我当时不知道怎么了，觉得她说得对极了，脑子一懵就跑出去了。”
公安人员翻了翻桌上的记录，突然问她，“你跟宁星然是什么关系？”
何惟芳一下子跳了起来，急赤白脸大声说：“我跟他有什么关系？我跟他什么关系都没有！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他一个穷山沟里出来的穷小子，我会看得上他？！”
公安人员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可据我们调查，从宁星然来到红姑岭管区，你就跟他一直保持着不正常的男女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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