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轮碾过铁轨的“哐当”声，在夜色里格外有节奏，像在敲打着陆铭凡的思绪。他靠在弹药箱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枪托——这是刚从车站缴获的三八大盖，枪身还带着日军士兵的体温，却已换了主人。车厢里1100余弟兄或靠或坐，有的抱着步枪打盹，有的借着月光擦拭武器，呼吸声与车轮声交织在一起，透着战后的疲惫，也藏着新生的劲气。马老根在车头偶尔传来的汽笛声，让陆铭凡从对罗店、南京的回忆里抽离，抬头看向窗外掠过的树影——他想起史书里武汉会战的记载，那些中央军嫡系部队在田家镇、富金山的血战，如今自己竟也要带着这支队伍，汇入那场波澜壮阔的战役。
“陆长官，前面快到铜山小站了，那站虽小，却有鬼子的岗哨。”刘成抱着电台走过来，压低声音提醒，“不过刚才跟马师傅聊，他说这趟火车原本是‘优先运输’，小站一般不拦，除非接到特别指令。咱们这1100多人，要是在这儿被截住，可就麻烦了。”
陆铭凡点头，起身走到车头，马老根正盯着前方的信号灯，额头上渗着汗：“长官，铜山站有两个鬼子小队，平时就检查一下通行证，俺之前开这趟车时，只要说是‘119联队的弹药车’，他们就放行。可咱们带着这么多人，万一被瞅见……”
“这次不停车，直接开过去。”陆铭凡盯着前方越来越近的小站灯光，语气笃定，“鬼子没理由拦——他们以为咱们要么是溃散的逃兵，要么是往山里躲，绝不会想到咱们敢抢火车，还带着1100多弟兄沿着他们的铁路线去九江。而且这趟火车的调度信息没改，小站只认‘弹药运输’的指令，不会多想。”
话音刚落，铜山小站的轮廓已清晰可见：站台旁亮着两盏马灯，日军士兵斜挎着步枪，正靠在柱子上抽烟。马老根深吸一口气，把油门加到最大，火车头的灯光瞬间刺破夜色，照得站台亮如白昼。
“喂！停车检查！（止まれ！検査する！）”一个鬼子岗哨猛地站直，挥手大喊。另一个鬼子也举起枪，对准火车头，眼神里满是警惕。
马老根攥紧方向盘，没减速，反而又加了一把劲：“长官，稳住！他们不敢随便开枪，怕打坏弹药车！咱们1100多弟兄的命，就靠这一下了！”
火车头呼啸着冲过站台，带起的风掀飞了鬼子的军帽。两个鬼子愣在原地，看着火车头拖着六节弹药车厢，转眼就消失在夜色里——他们压根没看清车厢里藏着人，直到汽笛声远去，才反应过来要上报，可此时火车早已驶出了他们的通讯范围。
“呼……吓死俺了！”马老根擦了擦汗，笑着说，“这还是俺第一次开火车载着1100多弟兄冲鬼子的站！”
陆铭凡回到车厢，刘成立刻迎上来：“陆长官，刚才铜山站的鬼子没追，也没发信号拦截。多亏了咱们摸准了他们的心思，不然这1100多人的队伍，在野外跟鬼子周旋，伤亡肯定小不了。”
“嗯，鬼子的惯性思维，帮了咱们。”陆铭凡坐下，目光扫过车厢里的弟兄——原补充团300余人，加上解救的800余战俘，共1100余人，如今整编为3个战斗营（每营130人，共390人），另有机枪排20人、救护队30人、后备队660人（含未编入战斗营的战俘及补充团原后勤人员），伤员53人。他想起刚穿越时，以为凭着国防科技大学的知识，能轻易改变战局，可现实却给了他狠狠一击：罗店血战，他们是填线的预备队，300多人打剩不到200；南京保卫战，他们是断后的小部队，连撤退的船都抢不到；直到这次解救战俘、抢火车，带着1100多弟兄掌握了一点主动权，才真正明白抗战的艰难——不是靠一个人的“先知”，而是靠一群人的“死扛”，靠融入那些真实历史里的中央军劲旅，才能在武汉会战里站稳脚跟。
“陆长官，”刘成突然开口，指了指怀里的电台，“现在火车行驶平稳，信号也清晰，要不要给武汉和九江的指挥部发个电报？把咱们1100余人的队伍情况、前面的战斗成果都汇报一下——听说武汉会战的中央军主力都在调集，咱们要是能编入嫡系部队，后续补给和支援也能更有保障。”
陆铭凡眼睛一亮：“对，该汇报！重点提清楚咱们歼灭的日军建制、缴获的物资，还有整编后的战力，争取编入中央军主力序列。”
刘成立刻打开电台，调整频率，笔尖在纸上快速记录：“武汉军委会、九江守备司令部（隶属第18军战区）鉴：补充团于三月廿五日夜，在皖南荒村解救中央军战俘800余人（含教导总队、88师、36师残部），歼灭日军119联队第3大队第9中队一部（约120人），缴获轻机枪4挺、掷弹筒3门、三八大盖95支、子弹15万发、手榴弹35颗；廿六日凌晨，袭取青溪车站，歼灭日军守备小队30人，缴获弹药车6节（内有步枪子弹6万发、机枪子弹3万发、掷弹筒炮弹20发）。现补充团及战俘共1100余人，整编为3个战斗营（每营330人，人手1枪）、机枪排20人、救护队30人、后备队60人，伤员53人，正乘火车向九江开进，预计廿六日午时抵达，恳请编入中央军序列，参与武汉会战。补充团代团长陆铭凡，叩。”
电报发出去后，车厢里静了下来，只有火车轮的“哐当”声。士兵们渐渐醒了，教导总队的老郑走到陆铭凡身边，低声说：“长官，俺们都听说了，武汉会战的中央军都是硬茬子，像第18军、第74军，打鬼子不含糊。要是能编入这样的部队，俺们就算死在战场上，也值了！”
“会的，”陆铭凡拍了拍他的肩膀，“咱们补充团从淞沪打到南京，咱们要是能编入中央军，就得跟他们学，把‘不怕死、敢硬拼’的劲传下去。”
大约半个时辰后，电台突然传来急促的“滴滴”声，刘成的手都有些发抖，快速记录翻译后，猛地站起来大喊：“陆长官！九江指挥部（第18军）回电了！是正式嘉奖令！”
车厢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集中在刘成身上。刘成清了清嗓子，朗声念道：“武汉军委会转补充团陆铭凡：你部于皖南荒村、青溪车站两战，机动歼敌、解救战俘，缴获颇丰，忠勇可嘉，特予嘉奖！现正式任命：陆铭凡为陆军少将，兼任第18军第11师独立旅旅长；补充团编入第18军序列，保留原3营1100人建制，改称‘第18军第11师独立旅’；另拨付步枪200支、重机枪10挺、迫击炮2门、药品及压缩饼干各50箱，于九江东站交接，用于加强战力。望你部抵达后速整训，待命参与田家镇防线布防，为武汉会战再立战功！第18军军长黄维，中华民国廿七年三月廿六日。”
“少将！旅长！”
“编入第18军了！中央军！”
“还有新枪和粮食！”
车厢里瞬间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1100余弟兄纷纷举起步枪，枪托砸得车厢板“咚咚”响。老郑激动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攥着陆铭凡的胳膊说：“长官！咱们现在是中央军的人了！以后打鬼子，再也不是没人管的散兵了！”
陆铭凡接过刘成递来的电报底稿，指尖抚过“陆军少将”“第18军第11师独立旅旅长”的字样，心里百感交集。他知道，这份任命不只是对他个人的肯定，更是对这1100余弟兄的认可——从战俘营里爬出来的他们，从溃散的残兵里站起来的他们，终于成了中央军主力的一员，终于能在真实历史里的武汉会战战场上，堂堂正正地跟鬼子拼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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