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霍小栓深得王世充信任，官拜中书侍郎，参决军政。他见秦琼、程咬金、单雄信等瓦岗旧将，个个骁勇善战，若不尽早除去，他日必成秦王心腹大患。遂定下计策，要借王世充之手，逼走这群猛将。
这一日，郑王府议事。王世充正为军粮短缺发愁，霍小栓出班奏道：“大王，如今唐军压境，当务之急是整饬军备。臣观各军粮饷分配，颇有不当之处。”
程咬金性子最急，当即问道：“军师此话何意？”
霍小栓不慌不忙，取出账册道：“襄阳兵驻守要冲，每日操练甚苦，理应足额发放。至于秦将军、程将军所部...”他故意顿了顿，“按旧例削减两成，以充国库。”
“什么？”程咬金勃然大怒，“老子们在前线拼命，倒要饿着肚子打仗？”
秦琼按住程咬金，沉声道：“军师，此举恐怕寒了将士们的心。”
霍小栓叹道：“秦将军有所不知，实在是国库空虚。况且...”他欲言又止，“有些话，下官不便明说。”
王世充会意，想起这些瓦岗旧将终究是降将，不免心生猜忌，便道：“就依军师所言。”
事后，程咬金在营中暴跳如雷：“这分明是故意刁难！那霍小栓一个书生，懂得什么行军打仗？”
单雄信默默擦拭金顶枣阳槊，冷笑道：“咱们这些降将，终究是外人。”
秦琼默然不语，心中已有不快。
过了半月，唐军来袭。秦琼、单雄信率军迎敌，大胜而归。捷报传来，王世充正要封赏，霍小栓却密奏道：“大王且慢。臣观此战，颇有蹊跷。”
王世充忙问：“军师有何高见？”
霍小栓道：“唐军此次败退，辎重丢弃甚少，不似溃败，倒像是...故意示弱。秦琼、单雄信用兵如神，岂会看不出其中蹊跷？莫非...”
王世充脸色骤变：“军师是说...”
“臣不敢妄言。”霍小栓低声道，“秦将军单将军皆国之柱石，武艺高强，深知我军中虚实。只是秦将军先后追随张须陀、裴仁基、李密，单将军也是瓦岗旧将。这些人用兵之妙，往往出人意料啊...”
王世充越想越疑，待到封赏之时，只给了些许薄赏，言语间更是多有试探。单雄信性烈，几乎当场发作，被秦琼死死拉住。
当夜，霍小栓又生一计。他命人模仿唐军笔迹，伪造一封给罗士信的密信，故意让王世充的心腹截获。信中语焉不详，只提及“前约”、“静待时机”等语。
王世充见信大怒，立即召罗士信入宫宴饮。酒过三巡，王世充突然摔杯喝道：“罗士信！寡人待你不薄，为何私通李世民？”
罗士信猝不及防，又惊又怒：“大王何出此言？”
“还敢狡辩！”王世充将密信掷于地上。
罗士信览信，气得浑身发抖：“这是有人构陷！我罗士信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绝不做这等背主求荣之事！”说罢竟踢翻案几，不顾侍卫阻拦，冲出宫去。
消息传开，秦琼等人皆感唇亡齿寒。程咬金怒道：“罗兄弟这般忠义，尚且遭疑，我等还能有好下场？”
单雄信默然良久，忽然道：“王世充疑心至此，洛阳非久留之地。”
秦琼长叹一声：“只是如今唐郑交战，此时投唐，恐被世人耻笑。”
便在此时，霍小栓的最后一计来了。他让人在单雄信部众中散布流言，说王世充疑心单雄信要反，准备将其部众打散分编，心腹将校尽数调离。
流言传到单雄信耳中，起初不信。不料次日，王世充果然下令调换他麾下几名得力校尉，却不知此事乃霍小栓此前早已建议的日常换防。紧接着，又有人“无意中”让单雄信得知，王世充曾私下说：“单雄信此辈，终是瓦岗贼寇出身，不可深信。”
至此，单雄信终于心灰意冷。当夜，他独自来到秦琼营中，三人对坐，相顾无言。
良久，单雄信沉声道：“叔宝、知节，我意已决。”
秦琼凝视着他：“你想清楚了？”
“王世充既然不容，何必强留？”单雄信握紧马槊，“与其在此受辱，不如另投明主。”
程咬金拍案道：“早该如此！听说那李世民是个人物，总好过在此受这鸟气！”
秦琼沉吟道：“只是洛阳戒备森严，如何出得去？”
正说话间，亲兵送来一封无头帖子，上面画着一条出城的隐秘路线，标注了巡哨换防的间隙，而守卫城门的小将恰好便是白日里被王世充调走的单雄信麾下将校。
三人面面相觑。程咬金疑惑道：“这是何人相助？”
单雄信仔细观看路线，忽然道：“此路线巧妙避开了所有新近调整的关卡，若非深知内情，绝难画出。”
秦琼眼中精光一闪：“莫非是...霍小栓？”
“他？”程咬金愕然，“他处处与我们作对，为何要助我们？”
单雄信冷笑道：“好个霍小栓！先是逼我们走，再给我们指路。这是要把我们往李世民那里赶啊！”
秦琼长叹：“此人智谋，当真可怕。既然他网开一面，我们也不必犹豫了。”
是夜，月黑风高。秦琼、程咬金、单雄信、罗士信及数十瓦岗旧部，依图而行，果然一路畅通，悄无声息地潜出洛阳。
次日，王世充得报，气得吐血。正要严惩守城将领，霍小栓却道：“大王息怒。秦琼等人狼子野心，今日离去，反倒是为大王清除了心腹之患。若强留其在城中，一旦与李世民里应外合，则洛阳危矣。”
王世充盛怒之下，细想似乎确是此理，反而对“洞察先机”的霍小栓更加倚重。
而此刻，霍小栓独立城头，遥望众人远去的方向，轻摇羽扇，喃喃自语：
“猛虎归山，蛟龙入海。他日相逢战场，方知今日放手之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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