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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九收起手机，满意地吹了声口哨，似乎对刚才抓拍到的“灵异大片”十分满意。
这轻佻的举动，无异于在冲天的怨气上又浇了一勺滚油。
“吼——！”
被彻底激怒的骸骨，不再有任何试探。它胸腔中的咆哮化作实质的音波，震得整座老宅的砖瓦都在哀鸣。院中的地面寸寸龟裂，那口枯井的裂缝中，喷涌出的黑气如同一条条毒蛇，疯狂地涌入骸骨体内。
它的骨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粗壮，骨节连接处生出尖锐的骨刺，原本惨白的骨骼上，那些血色符文流转如电，散发出的威压竟让空气都变得粘稠。
“呼！”
一道黑影闪过，那具已然大变样的骸骨，竟如炮弹般从堂屋中射出，一只缠绕着浓郁黑气、指节狰狞的骨爪，直取苏九的面门！
速度之快，甚至在空气中拉出了一道刺耳的音爆。
林思雨的瞳孔缩成了针尖，她甚至来不及尖叫，大脑就被这超越理解的恐怖景象冲击得一片空白。
然而，骨爪在距离苏九面门一尺的地方，骤然停下。
并非它想停。
而是青禾不知何时，已经挡在了苏九身前。她依旧是那副清冷的模样，只是伸出了两根手指，轻描淡写地夹住了骸骨的手腕。
“咔嚓。”
一声清脆的骨裂声。
那看似坚不可摧、萦绕着邪恶符文的腕骨，竟被青禾的两根手指，轻而易举地夹得粉碎。
骸骨眼窝中的血色火焰疯狂跳动，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另一只手爪化作一道黑光，带着撕裂一切的怨毒，抓向青禾的心脏。
“退下。”
苏九的声音淡淡响起。
他伸手，轻轻按在青禾的肩膀上，示意她退后。
青禾看了他一眼，没有多问，身影一晃，便回到了苏九身后，仿佛刚才那雷霆一击，只是拂去了肩上的一点灰尘。
没了青禾的阻拦，那只断了腕的骨爪和另一只完好的骨爪，携着滔天怨气，再次朝着苏九轰来。
林思雨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苏九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唉，本来想跟你讲道理，奈何你听不懂人话。那就换个方式沟通吧。”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向前踏出了一步。
就这一步，天地变色。
以苏九的身体为中心，一道金色的光环，骤然扩散开来！
这光环并非刺眼强光，而是一种温润、平和，却又带着至高无上威严的金色光晕。光环所过之处，阴风消散，怨气退避，粘稠如墨的黑暗被瞬间涤荡一空，仿佛冬雪遇上了初阳。
整个林家老宅，都被笼罩在了这片金色的领域之中。
这便是苏九的“道场”。
身处道场之内，那具凶悍绝伦的骸骨，像是陷入了泥潭的猛兽。它的动作变得迟缓无比，身上燃烧的黑气，在金色光芒的照耀下，“滋滋”作响，不断被净化消融。它眼窝中的血色火焰，也从狂暴转为惊恐，它能感觉到，一股无法抗拒的法则之力，正在镇压、解析着它的一切。
“看到了吗？”苏九的声音在道场中回响，清晰地传入骸-骨的意识深处，也传入了瘫软在地的林思雨耳中，“这就是你当年放弃一切，也要追求的‘富贵’。它给了你什么？金钱？地位？然后呢？”
苏九不急着动手，只是在这片属于他的领域中，闲庭信步般走向那具动弹不得的骸骨。
“它让你死后都不得安宁，魂魄被锁在这方寸之地，日夜受怨气侵蚀，变成一个连自己孙女都想吞噬的怪物。你守着这破败的院子，守着这口通往地狱的井，守了几十年，值得吗？”
骸骨剧烈地挣扎起来，口中发出愤怒的咆哮，似乎在反驳苏九的话。
“不值得？那你为什么不放手？”苏九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你不是不放手，你是被钉死在这里了！你以为你是契约的甲方，实际上，你连同你的灵魂，都只是这份契约的抵押品！”
随着苏九的话语，道场中的金光猛然大盛。
光芒之中，一幕幕虚幻的景象开始浮现。
那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年轻人，在村里被人指指点点，穷得抬不起头。
是他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失足掉进了后山一个塌陷的盗洞，在黑暗中，他看到了一双眼睛。
是他跪在那双眼睛前，赌上自己的一切，乃至子孙后代的性命，换取一个翻身的机会。
是他发家后，夜夜从噩梦中惊醒，看着枕边熟睡的妻儿，脸上交织着满足与恐惧。
是他晚年缠绵病榻，在无尽的悔恨与惊恐中，用尽最后的力气，布下这“悬梁锁魂”的毒咒，只为将自己的执念和诅咒，继续传递下去……
一幕幕，一桩桩，全是林富贵生前的记忆。
这些被怨气和诅咒尘封的过往，在苏九的道场中，被强行剥离出来，清晰地呈现在骸骨面前。
“吼……不……不是的……”
骸骨的咆哮，第一次带上了人类的情绪，那是痛苦，是悔恨，是无尽的绝望。
它眼窝中血色的火焰，开始剧烈地摇曳，一丝丝黑气被金光逼出，化为虚无。
它身上那些狰狞的血色符文，也开始变得暗淡。
林思雨怔怔地看着这一切，眼泪无声地滑落。她看到的，不再是一个要吞噬她的怪物，而是一个被贪婪和命运捉弄的可悲老人，一个她的……爷爷。
“现在，你还要替那个‘东西’守门吗？”苏九的声音变得柔和了一些，“你看看你的孙女，她很优秀，也很努力，她所得到的一切，不是靠你的契约，是靠她自己。而你，却要亲手毁了她。”
骸骨停止了挣扎，它缓缓地、僵硬地扭过头，空洞的眼窝“望”向林思雨的方向。
那两点即将熄灭的血色火焰中，怨毒和疯狂正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愧疚，一丝解脱。
“富……贵……”
它张开下颚，吐出了两个字。
这一次，不再是宣告，而是一声充满了无尽疲惫与歉意的叹息。
话音落下，它那庞大的骨架，如同被风化的岩石，从指尖开始，寸寸碎裂，化作金色的光点，消散在道场之中。
那些狰狞的血色符文，在消散前，化作一声不甘的尖啸，被道场之力彻底碾碎。
一阵风吹过，院子里，只留下一地细腻的骨灰。
“哐当。”
堂屋里，那副黑色的棺材，也随之四分五裂，化为一堆腐朽的木屑。
持续了三代的诅咒，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苏九收起了道场，金色的光芒敛入体内，院子恢复了原样，只是空气中那股令人作呕的阴寒与怨毒，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林思雨瘫坐在地上，放声大哭，哭声里有恐惧的宣泄，有劫后余生的庆幸，也有一丝为爷爷感到悲哀的复杂情绪。
苏九走到她身边，将那枚已经失去所有力量，变回普通石头的墨色玉佩丢还给她。
“好了，尾款结清了，契约……单方面撕毁成功。”
他话音刚落。
“呵呵……”
一阵低沉、沙哑，仿佛来自九幽深处的笑声，突兀地从那口裂开缝隙的枯井中，悠悠地传了出来。
那笑声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戏谑的嘲弄，仿佛在看一场有趣的猴戏。
“撕毁？谁给你的胆子，敢撕我的东西？”
ps：井里的“债主”亲自现身了，你觉得它会提出什么样的新“还款”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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