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人王国的核心，铁炉堡。
这里的空气永远是炽热的，混杂着煤炭的焦香、金属的腥气和烈酒的醇厚。数以千计的熔炉日夜不息，将山腹映照得一片通明，震耳欲聋的锤击声汇聚成一首永不停歇的战歌。
巴顿，这位满脸红棕色大胡子的矮人王，正光着膀子，将一柄烧得通红的战斧胚子从锻火中夹出，狠狠砸在铁砧上。
“铛！”
火星四溅，每一锤都灌注着矮人对力量的极致追求。
“再来一桶麦酒！”他冲着旁边大吼，声音比锤子砸铁砧还响亮。
就在这时，一个负责外务的矮人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他手里高举着一卷用火漆封口的羊皮纸。
“王！王！人类王国的大单子！天大的单子！”
巴顿动作一顿，随手将斧胚丢进冷却水槽，刺啦一声，蒸腾起大片的白雾。
他一把抢过羊皮纸，用粗糙的手指扯开火漆，展开卷轴。
他的眼睛，瞬间就直了。
“十万柄制式长剑…五万张精钢十字弩…三万套锁子甲…”巴顿的嘴唇哆嗦着，每一个数字都像是一柄小锤子，敲击在他心尖上最柔软的地方。
“还有一千套骑士重甲！指名要我们铁炉堡出品的附魔钢！”
站在一旁，沉默寡言的首席工匠莫格林也凑了过来，他那双总是闪烁着金币光芒的眼睛，此刻亮得像两颗太阳。
“王…”莫格林的嗓音沙哑，却充满了压抑不住的激动，“这笔钱…这笔钱够我们把地下河的河道，全都铺上一层秘银了！”
“何止是秘银！”巴顿的大胡子兴奋得根根倒竖，他一巴掌拍在莫格林的背上，拍得后者一个趔趄，“我们能把王座换成纯金的！上面再镶满钻石！”
整个锻造大厅都因为这个消息而沸腾了，矮人们纷纷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用贪婪而兴奋的眼神望着他们的大王。
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金山！
“快！莫格林！”巴顿把卷轴塞进他怀里，“马上组织人手！所有熔炉火力开到最大！把我们库存的精铁全都给我拿出来！”
“是！王！”莫格林拿着卷轴，手都在抖，转身就要去安排。
“等等！”巴顿突然又喊住了他，他挠了挠自己乱糟糟的胡子，脸上露出一丝疑惑，“这帮抠门的人类，怎么突然这么大方？他们要跟谁打？难道是深渊又从哪个犄角旮旯里钻出来了？”
“报告王！”那个送信的矮人连忙回答，“不是深渊！他们要去打…打堕落的勇者，肖恩！”
锻造大厅里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矮人的动作都僵住了。
刚才还震耳欲聋的锤击声，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熔炉里火焰燃烧的呼呼声。
巴顿脸上的狂喜，一点点凝固。
“你…你说谁？”
“肖恩…就是那个…那个龙族的…”
“我知道是哪个！”巴顿不耐烦地打断了他，他一把揪住那个矮人的衣领，“你把话说清楚！人类为什么要打他？还搞出这么大的阵仗？”
“人类那边说…说肖恩被巨龙诱惑，堕落了，要和龙族一起毁灭世界。现在有一个新的救世主，叫里昂，带着大军去风哭峡谷讨伐他！”
巴顿松开了手，他盯着地上那卷价值连城的订单，眼神变幻不定。
莫格林也冷静了下来，他凑到巴顿身边，压低了声音。
“王，这…”
“这不对劲。”巴顿摸着自己的大胡子，在原地踱步，“那个叫肖恩的小子，虽然看起来弱不禁风，还净搞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但他不是个傻子。”
巴顿想起了之前肖恩托他打造“情侣款神器”时，那副精明算计的模样。
一个能想出把武器当奢侈品卖，还要搞什么“永恒誓约”系列的人，会傻到去毁灭世界？
毁灭了世界，他的那些宝贝卖给谁？卖给骷髅吗？
“而且…”巴ton的眼睛眯了起来，“那个小子，可是我们未来的大客户！”
莫格林的眼睛也亮了一下。
“王，您是说…龙族婚庆市场？”
“废话！”巴顿一拍大腿，“你想想！龙公主的婚戒！龙王的贺礼！以后龙族生了小龙，那不得来一套‘龙宝宝满月纪念版’的小锤子小铠甲？这生意能做几千年！”
“跟这比起来，人类这十万把剑算个屁！那是一锤子买卖！”
巴顿的商业嗅觉在这一刻发挥到了极致。
“这个叫里昂的，突然冒出来，就要杀我们的财神爷？他安的什么心？”
“王…您的意思是？”莫格林问道。
“这笔生意，有鬼！”巴顿一脚将地上的订单踢开，那张羊皮纸滚到了熔炉边上，被高温烤得微微卷曲。
“我们矮人做生意，讲究的是长远！是信誉！”巴顿的声音再次洪亮起来，传遍了整个大厅，“我们跟肖恩那小子可是有口头盟约的！他负责开拓市场，我们负责供货！”
“现在有人要砸我们的锅，我们能把锤子卖给人家吗？”
周围的矮人们恍然大悟，纷纷发出了赞同的怒吼。
“不能！”
“说得对！王！”
“莫格林！”巴顿看向他最得力的手下。
“在！”
“给人类那边回话！”巴顿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就说我们最近接了个大活！是精灵族菲尼克斯王子下的单子，他要打造一百万个…嗯…一百万个一模一样的‘完美袖扣’！工艺要求极高！我们所有的工匠大师都抽不出手！让他们排队去吧！排到一百年后！”
“是！”莫格林心领神会，他那张严肃的脸上，也挤出了一丝难看的笑容。
打发走了传令兵，巴顿却并没有轻松下来。
他走到锻造台前，拿起一杯麦酒一饮而尽。
“妈的，总觉得不踏实。”他把酒杯重重顿在桌上，“那个肖恩小子虽然滑头，但不是坏种。这个叫里昂的，一出场就金光闪闪，跟个暴发户似的，看着就不像好人。”
他想了想，转身对莫格林下达了新的命令。
“把我们给肖恩那小子设计的‘龙凤呈祥’双人战甲样品拿出来，再带上最好的‘真爱之火’药剂五十瓶。”
莫格林一愣。
“王，您这是…”
“老子要去风哭峡谷看看！”巴顿抓起旁边那柄刚刚淬火完成的巨大战斧，扛在肩上。
“我得亲眼瞧瞧，到底是谁想断我巴顿的财路！”
他顿了顿，大胡子下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顺便也让那个叫里昂的小白脸知道，我们矮人的客户，不是谁想动就能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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