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恩那句用尽最后力气吼出来的话，通过符文石的增幅，变成了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战场上每个人的脸上。
扎拉昂在精神链接里的声音都变调了。
“姐夫！你…你没开玩笑吧？我们的龙息…刚才那一轮几乎已经耗尽了！再来一次…伊格瑞丝殿下她…”
青色巨龙的声音里充满了惶恐。
他不是怕死，他是怕伊格瑞丝会死。
上一次那种规模的防御，就算是对血脉纯净的龙族公主来说，也绝不可能毫无代价。
“你他妈是轰上瘾了是吧！”
巴顿的咆哮比龙吼还响。
他提着斧子，指着肖恩的方向破口大骂。
“我们的人刚聚过来！你他妈就想把我们跟那个坑一起给埋了？老子可不想死得这么窝囊！”
“对啊，肖恩！”
格罗姆也难得地动了动脑子，瓮声瓮气地抱怨。
“这些石头人还没砍过瘾呢！”
玛尔加尼斯那扭曲的阴影轮廓停止了波动。
他似乎是在欣赏这场闹剧，那听不见的笑声仿佛在空气中回荡。
“闭嘴！”
肖恩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下都像是要把肺咳出来。
伊格瑞丝心疼地轻抚他的后背，一股柔和的生命能量渡入他体内，勉强吊住了他那随时可能消散的灵魂之火。
“都…都听我说…”
肖恩缓过一口气，声音沙哑得像是破旧的风箱。
“你们是瞎了吗！没看见那家伙在硬撑吗！”
他的声音通过符文石，传遍全场。
“他叫得比谁都凶，结果呢？后面爬出来的那都是些什么歪瓜裂枣！一个比一个矮，一个比一个脆！他没货了！”
这话一出，巴顿和格罗姆下意识地看向了那几只刚从坑里爬出来，还没走两步就自己散架的熔岩“巨人”。
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玛尔加尼斯那万年不变的腔调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愚蠢的凡人…你在揣测深渊的力量？”
他再次抬起那只苍白的手，试图从岩浆深坑中召唤更强的仆从。
然而，巨大的深坑只是不甘心地冒了几个泡，喷出一股浓重的硫磺味，然后就没了动静。
那场景，像极了一个吹牛吹到一半结果破了产的落魄富豪。
“哈…哈哈…”
肖恩看着这一幕，虚弱地笑出了声。
“看见没…他真的…没货了…”
就在这时，只有肖恩能看见的系统界面，在他眼前清晰地浮现出来。
没有警告，没有任务。
而是一份简单明了的，战况分析报告。
【机会窗口分析：目标‘深渊之门（伪）’能量供应极度不稳定，正处于崩溃边缘。】
【核心节点暴露：位于琉璃坑洞中心点正下方约三十米处。】
【战术推演：一次等同于‘绝境的交响’成就触发时70%强度的定向能量冲击，有超过九成的概率，可对其造成永久性的结构性崩溃。】
【风险评估：宿主当前生命状态，无法承受第二次防御壁展开时产生的灵魂共振余波。强行执行，生还率为零。】
生还率为零？
去他妈的生还率！
老子都快死了，还在乎这个？
肖恩的眼睛里迸发出一种吓人的光彩。
他的猜测被证实了！
这就是他妈的唯一的机会！
他猛地抓住了伊格瑞丝的手，眼神急切得像是在燃烧。
“伊格瑞丝…还能撑一次吗？”
他的声音很轻，只有她能听见。
“就一次…最后一次。”
伊格瑞丝看着他那张因为失血而苍白如纸的脸，看着他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心都要碎了。
但她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有丝毫犹豫。
她低下头，温柔地用脸颊蹭了蹭他的额头，那双金色的眼瞳里，是足以融化整个世界的深情和信任。
“只要是肖恩你说的。”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甜糯的鼻音，充满了骄傲。
“别说一次，一百次，一千次，都可以。”
说完，她轻轻地将肖恩放好，让他靠在自己的腿上，然后缓缓站直了身体。
嗡…
比上一次更加璀璨，更加纯粹的金色光芒，从她的身体里绽放出来。
她没有切换通讯频道，但她的意志，却通过某种血脉的共鸣，直接传递给了天空中的每一头巨龙。
肖恩抓过她腰间的符文石，用尽全身的力气，对着天空中的龙群发出了最后的咆哮。
“扎拉昂！”
“我不管你们还剩多少！一滴！还是一口！”
“全他妈给老子榨干了！对着那个坑！”
“给我轰！”
“这不是请求！是命令！那不是坑！是那混蛋的老家大门！他被我们炸了一轮，现在门都快碎了，他正在死撑着不让它关上！”
“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我们今天，要么把他连人带门一起送回老家！要么就大家手牵手一起下地狱！”
肖恩的话，粗俗，直接，却像是一柄重锤，狠狠砸在了每个人的心口上。
天空中，扎拉昂巨大的龙躯猛地一震。
他感受到了来自公主殿下那不容置疑的意志，也听到了肖“姐夫”那如同赌徒般疯狂的呐喊。
他看了一眼下方那已经开始绽放出万丈金芒的公主，又看了一眼远处那个开始明显不安的黑色身影。
妈的！
赌了！
“所有龙族！听我姐夫的！”
扎拉昂的咆哮在精神链接里炸开，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榨干自己！为了龙族的荣耀！为了公主殿下！”
“准备第二次…龙息齐射！”
“吼——！”
天空中盘旋的数十头巨龙，发出了震彻云霄的怒吼。
他们体内的龙晶开始发出超负荷的悲鸣，将最后残存的力量，压榨出来，汇聚于喉头。
赤色的火焰，苍白的冰霜，翠绿的毒雾…
各种颜色的能量光芒，再次在龙群的口中亮起。
虽然远不如第一次那般声势浩大，但却更加凝实，更加致命。
地面上，肖恩将符文石转向了另外两人。
“巴顿！格罗姆！”
“干嘛！”
“啊？”
矮人与兽人同时回应。
“准备好！门一炸开，那家伙肯定要跑！他现在就是个空壳子！”肖恩的声音急促而肯定，“给我…把他拦下来！”
巴顿和格罗姆对视了一眼。
他们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疯狂的，嗜血的光芒。
“干了！”
巴顿吐了口唾沫，将战斧扛在了肩上。
“正好，老子还没砍过深渊领主呢！”
格罗姆更是直接，巨大的斧头在地上拖出一道火星。
“他的脑袋，归我！”
战场上的气氛，在这一刻变得无比诡异。
矮人和兽人，非但没有因为即将到来的轰炸而恐惧，反而一个个露出了准备打劫的兴奋表情。
玛尔加尼斯终于不再从容。
他那扭曲的阴影剧烈地波动起来，仿佛再也维持不住那个高深莫测的形态。
“不…你们不能…”
他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惊慌。
他想要后退，想要缩回那个能量已经极度不稳定的深渊之门。
但已经晚了。
轰！！！
伊格瑞丝的脚下，一个巨大无朋的金色光之穹顶，猛然张开！
比上一次更大，更厚实，更坚固！
它将所有的盟军，甚至包括远处屋顶上的精灵，都严严实实地保护在了其中。
穹顶之内，温暖如春。
穹顶之外，末日将临。
肖恩靠在伊格瑞丝的腿边，抬头看着天空。
他看着那些再次汇聚的毁灭洪流，又看了一眼远处那个正在拼命逃窜的黑色身影，咧开嘴，露出了一个苍白而快意的笑容。
天空中的数十道龙息，已经喷薄而出！
它们在半空中汇聚成一股色彩斑斓，却无比凝实的能量长矛，带着撕裂一切的尖啸，笔直地射向琉璃深坑的中心！
就在能量长矛即将触及目标的瞬间。
那个一直试图逃跑的玛尔GA尼斯，猛地停下了脚步。
他转过身，面对着那毁天灭地的攻击。
他那笼罩全身的黑色斗篷，猛地炸裂开来！
斗篷之下，没有实体，没有血肉。
只有一个不断旋转、吞噬着周围一切光线的，纯粹的黑暗旋涡。
“既然不让我走…”
一道非男非女，由无数灵魂哀嚎混合而成的声音，从旋涡中心传出。
“那就一起…归于虚无吧！”
那团纯粹的黑暗猛地膨胀，不再是逃跑或者防御，而是主动迎着巨龙们的吐息，撞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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