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于苍白喷流核心睁开的眼眸，巨大、漠然，仿佛由凝固的星云和破碎的规则构成。
它们没有瞳孔，只有无尽的、令人灵魂冻结的苍白光芒。
被这双眼眸注视的瞬间，时间仿佛停滞，连狂暴的能量乱流都为之凝固。
正在充能、即将给予陈浪团队致命一击的“血刃级”突击舰，如同被无形巨手扼住喉咙，舰身猛地一僵！
充能的光芒骤然中断，所有武器系统指示灯疯狂闪烁后瞬间熄灭。
舰桥内，血屠舰长和所有船员都感到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最原始的恐惧，他们的思维冻结，身体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毁灭的源头。
那不是攻击，而是一种存在层面的宣告。如同蝼蚁仰望山岳，无需山岳动手，蝼蚁便已明白自身的渺小与必死的结局。
陈浪同样感受到了那股无法抗拒的威压，但他的感觉更为复杂。体内那块创世遗骸碎片以前所未有的频率震颤着，并非恐惧，而是一种混杂着熟悉、悲伤与警惕的共鸣。碎片散发出的微弱混沌气息，如同游子归家般，与那苍白眼眸的主人产生了一丝微弱的联系。
“这是……什么？”郑芊花声音干涩，净世之火在这绝对的威压下明灭不定，如同风中残烛。她可以焚尽物质，净化能量，但面对这种仿佛源自宇宙本身某个冰冷侧面的存在，她的力量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力。
小霜冰蓝色的眼眸中也充满了凝重，她紧紧抓住陈浪的手臂，低声道：“它不是水……也不是冰……是‘空无’，是‘归寂’……比那个寂灭主教……更纯粹，更古老。”
就在所有人，包括那艘血刃号，都被这苍白凝视所震慑，思维近乎停滞的刹那，那双漠然的眼眸微微转动，视线越过了如同尘埃般的突击艇和血刃号，似乎落在了陈浪身上，或者说，落在了他体内的碎片之上。
一道无声的信息流，并非通过声音或能量，而是直接烙印在陈浪的意识深处，冰冷、古老、带着无尽的沧桑：
“……基石……碎片……携带者……为何……惊醒……沉眠……”
这信息流断断续续，仿佛来自万古之前，带着某种规则的碎片和沉睡初醒的迷茫。
陈浪强忍着意识几乎要被这信息流冲散的剧痛，集中全部精神，尝试着通过创世遗骸碎片进行回应。他不知道该如何交流，只能将自己最核心的意念——生存的渴望，以及对当前困境的感知——传递过去。
“……被迫……至此……强敌……追杀……求生……”
那漠然的眼眸似乎眨动了一下，整个苍白喷流随之微微起伏。冰冷的信息流再次传来，这次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像是疑惑，又像是……某种判定。
“……外来……纷争……扰动……沉眠之地……按……古老……约定……清理……”
“清理”二字落下的瞬间，陈浪感到一股彻骨的寒意，并非物理上的低温，而是存在层面即将被抹除的预感！
几乎同时，那双苍白眼眸的目光，终于从陈浪身上移开，重新落在了那艘体积更大、能量反应更强烈的“血刃级”突击舰上。
没有光芒，没有声响。在所有人的感知中，只见那艘庞大的、代表着暗影议会精锐武力的突击舰，从舰首开始，如同被橡皮擦去的铅笔画，无声无息地开始消散。金属装甲、能量护盾、内部结构、船员……所有的一切，都在那漠然的注视下，归于最基础的粒子，融入周围苍白的背景之中。
过程快得超乎想象，不过两三秒的时间，那艘不可一世的血刃号，连同其内的所有生命，便彻底从这个宇宙中被“抹除”，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做完这一切，那双苍白眼眸似乎消耗了一些力量，光芒略微黯淡了一丝。它们再次转向陈浪所在的突击艇，那冰冷的意念最后一次传来：
“……携带者……暂留……离开……此地……勿再……惊扰……沉眠……”
话音落下，那双巨大的眼眸缓缓闭合，最终彻底隐没于狂暴的苍白喷流深处，仿佛从未出现过。周围凝固的能量乱流重新开始涌动，空间的滞涩感也消失了。
一切都恢复了原状，除了那艘曾经存在的血刃号，已经彻底消失。
突击艇内，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像是刚从溺水中被捞起，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冷汗浸透了衣背。刚才那短短几十秒的经历，比他们之前经历的任何一场血战都要恐怖。那是一种生命层次上的绝对碾压，一种规则层面的无情抹杀。
“……它……它是什么？”一名吕乐的队员声音颤抖地问道，脸上毫无血色。
没有人能回答。老猫和首席工程师面面相觑，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惊骇与茫然。这种存在，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畴。
郑芊花缓缓收敛了周身的火焰，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它刚才……好像是因为老板你体内的东西，才没有对我们动手？”
小霜也点了点头，心有余悸：“它感觉到了‘基石’……它认识那个碎片。”
陈浪靠在舱壁上，感受着体内逐渐平复下来的碎片震动，心中波澜起伏。银行的债务，议会的追杀，如今又出现了这种仿佛与世界本源相关的古老存在……他脚下的路，似乎越来越扑朔迷离，也越来越危险。
“它说的‘古老约定’是什么？‘清理’又是指什么？”吕乐皱着眉头，提出了关键问题。
“不知道。”陈浪摇了摇头，声音有些沙哑，“但很显然，这片‘苍白喷流’，是一个有‘主’的地方，而且这个‘主人’，强大到超乎想象。我们误打误撞，闯进了它的沉眠之地。”
他看向舷窗外那依旧狂暴、但似乎少了某种核心意志的苍白能量流，深吸一口气。
“无论如何，我们活下来了。而且，猎杀舰队的威胁，暂时解除了。”
这或许是唯一的好消息。利用那未知存在的手，干掉了追兵。虽然过程惊悚至极。
“首席工程师，引擎情况如何？”陈浪问道，当务之急是离开这个鬼地方。
首席工程师检查了一下控制台，苦着脸：“彻底报废了，老板。核心熔毁，连修复的可能性都没有。我们现在就是一块漂浮的废铁。”
失去了动力，被困在“腐臭泥沼”星云深处，即使没有猎杀舰队，他们也坚持不了多久。星云内的辐射和能量乱流会不断侵蚀艇体，食物和饮水也有限。
就在众人刚刚摆脱死亡威胁，又陷入生存困境之时，老猫面前的被动探测器突然又发出了微弱的提示音。
“又……又怎么了？”老猫的声音带着哭腔，今天他受到的惊吓够多了。
他紧张地看向屏幕，随即愣了一下。
“老板……接收到一个……非常非常微弱的求救信号编码。编码格式很古老，但……似乎有点眼熟。”老猫快速操作着，“信号源……来自‘苍白喷流’更深处，靠近那个古代维度战场的核心区域！强度在缓慢增强！”
绝境之中，突然出现了一个意外的信号。是机遇，还是另一个陷阱？
陈浪看着那信号来源的方向，又感受了一下体内似乎与那里存在某种感应的碎片，做出了决定。
“能确定大致方位吗？”
“可以！虽然干扰很强，但信号编码有定位信息！”
“准备好小型工作艇和生存装备。”陈浪目光扫过众人，“我们过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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